陈安心听了，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诺林眉开眼笑：“那他，人很好。”

农妇道：“可不是嘛，他每隔几年就会回镇子里一趟，给那些困难的镇民送些吃的穿的，我小时候镇里时疫蔓延时还见过他，他救了小镇里好多人，当时觉得他长得是真俊，还想长大以后要嫁给他。”说完一点也不害羞地大笑道，“那时候小啊，也做做白日梦。”

诺林瞪大了眼睛：“那他岂不是几百岁了！”

农妇摆了摆手：“嗨，他听说是茅山里千年难遇的奇才，平时又四处云游救人积攒了许多功德，活个几千年都问题，没准以后还能变成神仙呢。”

诺林听到这里，终于反应过来，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陈安心直接问道：“您说的道士，是不是穿的黑袍。”茅山市的道士们大部分穿的都是八卦蓝袍，黑袍的指向性已经足够明显了。

“是啊。”农妇笑着说，“你们也认识他”

诺林脚步顿住，看着陈安心，脸色茫然，嘴里喃喃着族语：“安心，这怎么可能......”

陈安心不动声色道：“那个道士后来怎么样了”

农妇便说：“我也不清楚，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不过倒是有听说他跟莉莱......”她说着，意味深长地嘿嘿笑了两声，“莉莱也是镇里的大好人，虽然是被收养的。听莉莱的养母说，好像是因为眼睛颜色很古怪，被父母丢了。但大家都拿她当自己人一样从小疼到大，长得也水灵灵的特别好看，村里小伙子都喜欢她。”

“就是那之后，我也好久没见过莉莱了。等再听到她消息的时候，听说她已经被隔壁渔村的人当成巫女烧死了。”农妇哀声道，“镇长去找了好几次说法，都被渔村里那些年轻小伙赶了出来，有一次还被打破了头，之后就再也没人敢去了。”

诺林不再说话，闷头走路，表情十分郁结，似乎还是没办法跟妇人口中的道士和他认识的那个十恶不赦的臭道士联系在一起。

农妇还在前面说着：“听说以前烟水渔村才是真正的桃源乡，周围的镇子还没迁走的时候收成不好，他们就每天无偿地给他们送鱼送虾，村里晚上睡觉都不用关门，而且还是小鹿森林里第一个被允许进山的村子。只是现在——”

“唉。”

诺林吸了吸鼻子，脚步越来越慢等落下农妇一段路后，它似懂非懂地问陈安心：“族老说人类是善变的动物，我一直都不明白，性格不是生来就定好的东西吗，怎么会说变就变呢”

陈安心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什么都不说。

进了镇子又走了七八分钟，农妇把人带到了一个篱笆围城的院子前，放低了声音说：“这就是莉莱的家，莉莱的养母就在里面。”

陈安心点了点头，农妇于是笑道：“我看你也是个脾气好的，老人家脾气大，但心不坏，凡是你多让着她点。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陈安心：“嗯，谢谢。”

诺林声音闷闷的，但还是礼貌地跟着说了一句：“谢谢。”

农妇大笑，转身离开。陈安心重新看向篱笆里的一层白色小屋，刚想推开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掏出手机，来电上是谢小星的名字。

陈安心按下接听：“怎么了”

谢小星在那头说：“安心，你在哪我们马上要去小鹿森林谈判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过去”

陈安心盯着篱笆，回道：“我在外面，就不去了，你自己小心。”

“那好，超管局的也走了，你也不在，我跟个光杆司令一样。”他嘟囔着，“那我挂了啊，拜拜。”

陈安心皱了皱眉，刚想说点什么，那边就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他无法，回想起来之前贺茂深时交代的话，还是翻到小林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起来，那头灌满风声，小林在风声里大声喊：“喂谁啊”

陈安心这才想起来他没有告诉过小林他的新号码，抿了抿嘴唇，道：“是我，陈安心。”

小林：“啊，安心啊，怎么了”

陈安心：“我一个认识的人要上小鹿森林谈判，就算鹿族老不同意，也希望你们别太为难他，他不是坏人。”

小林“哦”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道：“不是，诺林没跟你说吗，我和托尔早上已经离开小鹿森林了啊。”

陈安心有些意外：“你们走了”

小林：“啊，托尔说早上听见东边传来她同伴的求救，刚好小鹿森林里也没发生什么了，就先过来了。”说着她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可能帮不到你了。”

陈安心心里隐约升起一种没有由来的警惕感，他冲电话那头说：“没事，那你自己小心点，碰见什么事给我挂电话，我再赶过去。”

小林感动道：“安心，交上你这个朋友真是太值了。”那边风声再次变大，小林声音更加模糊，“我先不跟你说了，我现在在托尔背上，等到地方了再联系。”

说完也挂了电话，陈安心移开手机，皱了皱眉。

赶赴前线的超管局，离开小鹿森林的龙，现在甚至连他也不在。这几件事看似没有关联，但为什么他感觉这么蹊跷

陈安心想着，衣角忽然被拉了一下。他扭头，就看到诺林用嘴叼着他下摆，道：“安心，你是不是知道了那个道士以前做了那么多好事以后，你......你是不是心软了你不要帮我们那些族人报仇了吗”

显然是把陈安心站在篱笆前的沉思当成了犹豫。

陈安心看着诺林泪眼汪汪的眼睛，里面带着犹豫和郁气，他觉得诺林口中心软的那个人并不是他陈安心。

青年语气淡淡道：“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没什么好心软的，你不要被外界因素干扰。”

反而被劝诫的诺林愣了一下，接着松开咬着陈安心衣摆的嘴，喏喏地应了一声：“嗯。”

“而且我也不是为了你那些族人报仇，我又不认识他们。”陈安心伸手推开篱笆，停在白色屋子前，“我只是为了当初被抓走的那只鹿妖而已。”

敲了敲门，里面立刻传来脚步声，苍老的声音由远及近地问：“谁啊”

陈安心没有回答，片刻后，木门被推开。门里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驼背老妪，老妪带着眼睛拄着拐杖，身体看起来还很健朗，脸上的皮肤枯瘦干黄，光看面向就有点不好相处。她肃着一张脸，探头出来看，又问了一遍：“谁啊”

陈安心站在门口，还没有说话，那老妪看到他，脸色一变。

拐杖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老妪大惊道：“你、你——”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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