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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蓝色的眼睛带着像雪花一样的纹理, 中间是一点深色竖瞳。

“莉莱,是你吗”道士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眼底流露出痴迷的神色。他伸手想要触碰, 手臂在动的那一刹传来剧痛, 道士猛地回神。

看到悬在头顶的手掌, 他脸色剧变,转身想逃。那边陈安心反应过来, 道士还来不及行动,就感觉到那只手掌破开空气直击面门而来。周围的环境在这一刻变得安静,耳边是鼓噪的心跳声,他只能看见青年半边脸逆着光, 手掌挥下时表情平淡得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掐诀,祭出法印。一声龙啸冲天, 响彻寰里。

由灵力凝成的青色巨龙腾云甩尾,自法印中钻出,耳边霎时惊雷阵阵,青龙携雷霆之势向陈安心撞来。陈安心面色不变,攻势不减,原本要劈在道士脸上的手刀就这么跟青龙的躯体狠狠撞到一起。

轰——!

体型悬殊的对决,盘踞半空身形庞大的青龙在对上青年还不如它一根胡须宽的巴掌, 整个灵体被从中打散, 剧烈的气流自青年掌心往前流窜,待纷扬的尘土重新落回去后,地上多了个扇形大坑。

陈安心再低头看原处, 道士已经不见踪影。

“啧。”

他随手捡起身后那只昏迷的鹿妖拍了拍灰,丢进高灌木里。从刚才起一直隐藏在高灌木里的伸手鹿妖手忙脚乱地接住从天而降的幼崽,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愣了愣,然后走了出来。

是之前个小林讨论过怎么绑架陈安心的那只叫诺林的小鹿妖。

诺林看了一眼地上已经裂成两半,巴掌大小的法印,偏了偏头:“青龙印”

族老曾经跟他说过,为什么不让小鹿一族的人跟古衣道教的人对上,就是因为对方手里有一方据说传自上古,拘禁了青龙死后魂魄炼成的法印。

看来古衣科的人真的很重视那个道士,连镇派之宝都拿出来给人防身。不过也毕竟也听说是茅山市千年一见的修炼奇才,古衣心法凋敝这么久,好不容易碰上这么有天分的,当然什么好的都愿意往他身上砸。

只是那道士大概也没想到,古衣派传承至今的重宝,会被人一巴掌拍碎

诺林回想起那把被陈安心捏碎的弯刀,忽然就不怎么心疼了,看向陈安心时眼神还带上了几分好奇和探究。即便面对那个在族老口中毁天灭地的法印都这么从容,这个人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呢

看见对方看着某个方向,拍了拍手打算离开,诺林忍不住问:“你要去哪”

陈安心偏头看了他一眼:“我去追他。”

诺林看着对方一脸笃定的表情,喉咙动了动:“你知道他在哪”

陈安心:“不知道。”语毕又说,“在他离开茅山市之前把附近都搜一遍总能找到的。”

诺林一噎。逻辑上来讲是这样没错,但是面对会缩地成寸的道士来说,这几乎不可能实现的!难道真的是能力限制了他的想象吗!

看着又打算抬脚的青年,诺林急忙道。

“你、你别那么麻烦了,我带你去找。”

回去跟鹿族老报备过后,诺林下山跟陈安心汇合。天光在这时已经大亮,小鹿森林面向祝由镇背坡有两个小镇,一座靠南的桃源镇,一座西南靠近日月湖的烟水渔村。

在下山之前诺林就变成了普通梅花鹿的样子,他引着陈安心来到那个写了桃源镇的石碑前,嘴里说着它们族语:“那个被道士拿走的药是几十年前我们鹿神走之前留下的,听说是什么病都能治的神药。那个道士之前来找族老拿药的时候说过是想救莉莱,莉莱以前住在这个村子里,所以这里一定会有一些她的线索。”顿了顿,又懵懂道,“但是已经死了的人,又有什么药能救得活呢”

陈安心只是扫了诺林的样子一眼,人身鹿尾时是比他还高的妖怪,变成梅花鹿却只到他膝盖那么点大,头上的角更是像刚冒出的笋尖一样小。

“你这样下山,没问题吗”

诺林愣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桃源镇没事,这里的镇民都很好的,当初烟水渔村的人一直在捕杀小鹿,这里的镇民就会偷偷把看到的鹿藏起来等安全了以后再放回山上,族里的小鹿经常变成梅花鹿偷偷跑下来玩。”

说完它看了一眼盖满了积雪的田,脸上露出新奇的神色:“不过我还是第一次来呢。而且就算碰到了什么坏人,你肯定会救我的。”

陈安心看着那双黑漆漆湿漉漉的眸子:“嗯。”

诺林嘿嘿一笑。

桃源镇与其说是个镇,不如说像几个村聚集起来的村落。往来左右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农田里隔几步就能看见一只梅花鹿的身影。冬天没什么食物,农民们就会笑着回家拿些干粮去喂它们。两人经过田埂,碰到一个身材结实的农妇,诺林上前用蹩脚的普通话道:“您好。”

鹿会说话,农妇似乎也不觉得奇怪,反而笑着从手中盖着纱布的篮子里掏出两张饼给他们:“啥事儿啊”

热腾腾的大麦饼上撒着脆片,金黄的色泽看得人食指大动,诺林叼着饼,原本就说不好的话更含糊了:“请、请问一下,莉莱的家,在哪里”

农妇似乎没想到他们会来找莉莱,顿了一下,回想起那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叹了口气:“你们是莉莱生前的朋友吗”

诺林其实没有见过莉莱,只听族里的人说起过,刚想点头,身边的青年就直接道:“不是。”

诺林:......

农妇听对方说得耿直,刚升起的戒心反而放了下来。她看了眼陈安心身边的小鹿,笑道:“有会说话的梅花鹿跟着你,你肯定不是坏人。”她转身,“跟我来。”

桃源镇的建筑同祝由镇一样,古朴精致。农妇一边在前面走,一边提醒两人青石台阶都是青苔,注意脚下不要滑倒。走出了麦田,远远能看见小镇的入口,入口旁边是一座破败的古庙,古庙里结满蛛网,台阶下那片水泥地却崭新光洁,像是每天有人打扫。中央摆了一块石碑,上书夫子庙三字。

石碑上沾满暗红色的痕迹,从石碑顶端流下,一大片触目惊心,像是血,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诺林也注意到了,忍不住在农妇身后问:“那个,石碑——”

农妇往庙前看了一眼,脸上笑容收了起来,又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想问那个石碑上的是不是血”

诺林点了点头,礼貌道:“可以,说吗”

“有什么不能说的,每个来桃源镇借住或者旅游的游客都会问,还有人想把那件事写进书里呢。”农妇感慨道,“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诺林惊讶道:“几百年!”

农妇缓缓道:“听说那时候桃源镇还不叫桃源镇,叫风雨镇。镇上有个乡绅豪强想要霸占一个农户的田地,就诬陷农户的儿子偷吃了他们家的鹅。农户因此被抓了起来,在狱中受刑惨死。农户的妻子为了自证清白,当着那块石碑,用剪刀划开了小儿子的肚子,捡出肠肚里的几块螺肉,说她儿子没有偷鹅,然后一头撞死在了石碑上,就留下了那片血迹。”

诺林咽了口唾沫:“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那个血迹,为什么还在”

农妇道:“没人知道。那片血迹留在石碑上后,下雨冲不走,有胆子大的镇民拿刷子去刷,也刷不掉,就这么留了几百年,变成了那种颜色。”

不是什么美好的童话故事,而是一个残忍的民间传说。诺林听完以后脸上露出难受的神色,伸出前蹄踢了踢地上的石子:“那,后来呢,那个坏人,怎么样了”

农妇道:“还能怎么样,占了土地盖了楼,逍遥富贵了十几年。”

诺林表情更难受了:“怎么能,这样呢...”

农妇笑了笑:“不过,后来镇里来了个道士,听了这件事愤愤不平,就把那个恶霸杀了,把恶霸霸占的钱都分给了镇里的人,然后还给镇里测了风水,把风雨镇改成桃源镇,然后一直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