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烨霖冷冷望着姬飞花道:“认清一个人真得很不容易。”
姬飞花微笑道:“人活一生,难得糊涂,飞花常常在想,人活得糊涂一点未尝不是好事,皇上又何须想得太多。”
龙烨霖道:“难得糊涂,呵呵,说的容易。”他心中明白姬飞花话里的含义,若是自己糊里糊涂的一辈子,也许姬飞花永远都不会对他下手,会安于现状,可是他又怎能甘心?身为龙氏子孙,岂能就这样窝窝囊囊受人摆布,岂能任由龙氏江山落入他人之手。
人的心境不同,看到的景致全然不同,龙烨霖依然记得缥缈山曾经是皇宫中景色最佳的地方,可现在的缥缈山却显得阴森恐怖。龙烨霖走入灵霄宫前明显犹豫了起来,自从将父亲囚禁于此,他还是第一次过来,真正等到要见面之时,忽然发现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篡位之时,他恨不能将父亲杀之而后快,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的仇恨仍在,可是却不像昔日那般强烈。本以为将父亲从皇位上赶下,自己就能掌握大康的权柄,却终于发现,虽然如愿以偿地登上了皇位,却仍然只是一个傀儡,如果说过去他最恨的是自己的父亲,而现在他最恨的那个人是姬飞花,也许是姬飞花的存在分担了不少仇恨。
龙烨霖在灵霄宫前停下脚步,看了姬飞花一眼,姬飞花微笑道:“飞花就不跟着陛下过去了。”
龙烨霖自然不想姬飞花跟着自己过去,只是没想到姬飞花会如此识趣,点了点头道:“也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入灵霄宫内。望着龙烨霖的背影,姬飞花的唇角现出一丝冷笑,他抬起头来,远处一道黑影宛如鬼魅般出现在灵霄宫的顶部,黑衣人右手握拳放在心口的部位,以这种方式向姬飞花行礼,他的脸上带着一张青铜面具,月光如水照射在他的一双灰白色的瞳孔上,反射出诡异的光芒。
龙宣恩坐在龙椅之上,静静望着走向自己的儿子,唇角露出有些神经质的笑意:“来者何人?为何见朕不跪?”他的眼前不停闪回着儿子逼迫自己退位的一幕,他仍然记得儿子踹在自己肚子上的狠狠一脚,至今想起仍然隐隐作痛。从现在开始,不许在我的面前自称为朕!龙烨霖霸气侧漏的那句话仍然在他的耳边回荡。不过龙宣恩仍然自称为朕,他不怕激怒这个逆子,人到了他这步田地,本来就没什么好怕。
龙烨霖停下脚步,抬头望着灯光下的父亲,半年不见,父亲似乎又老了许多,不过衰老的速度应该比不上自己,龙烨霖自己有种突然步入老年的感觉。
龙宣恩深邃的双目几乎第一眼就已经察觉到儿子的巨大变化,如果说上次见他,他还踌躇满志,现在的龙烨霖似乎已经失却了锐气。不是每个人都有治国之能,尤其是大康幅员如此辽阔的国家。
龙烨霖道:“你似乎忘了朕曾经说过的话。”
龙宣恩呵呵笑了起来,他忽然站起身来,颤巍巍走了下去,来到龙烨霖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的举动显然出乎龙烨霖的意料之外,龙宣恩道:“大康只有一个天子,你是皇上,我给你下跪,皇上吉祥,皇上吉祥,我给皇上拜年了。”
龙烨霖感觉体内的热血上涌,一张脸火辣辣如同被人抽打一样,父亲给儿子下跪,岂不是要触怒上天。
蓬!的一声闷响,龙烨霖吓得内心一颤,却是远方燃放烟火的声音,声音虽然不大,可是龙烨霖却因此而胆战心惊。
龙宣恩显然也听到了这声炸响,嘿嘿笑道:“天打雷劈,天打雷劈了!”
龙烨霖望着有些疯癫的父亲,想起最近的禀报,看来父亲的神智果然有些错乱了,他使了个眼色,站在远处噤若寒蝉的老太监王千,此时方才敢过来,将龙宣恩从地上搀扶起来:“太上皇,太上皇,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当着龙烨霖的面,他再也不敢称一声皇上,这里只允许有一个皇上。
龙烨霖看了看皇位,又看了看父亲。
龙宣恩望着他,一脸奇怪的笑容,他指了指最为珍爱的龙椅:“皇上,您坐!您坐!”
龙烨霖抿了抿嘴唇,终于还是没有走过去。
龙宣恩道:“皇上若是喜欢那张椅子,就拿走吧,硬邦邦的,坐在上面越来越不舒服。”
龙烨霖道:“你明明知道这张椅子不舒服,还要送给我?”
龙宣恩道:“如果没有亲自坐在上面,又怎么知道坐在上面的苦楚。”他的话满怀深意。
龙烨霖点了点头,低声道:“既然你这样说,朕倒要尝试一下。”他一步步走了过去,用手掸了掸龙椅,发现上面的坐垫也变得残破不堪,心中忽然泛起一股难言的感觉,很小心地坐在龙椅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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