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逆流(1 / 2)

顽贼 夺鹿侯 2908 字 2个月前

煽动内讧的农奴头目名叫布赤。

布赤是个苦命女人,生在苏芒地方。

这个名字的含义,类似汉人的招弟,意味着她是家中大姐,也意味着父母想要再生个儿子。

她的父母本是苏芒老爷的差巴,八岁那年家里还不上欠债的利息,就把她抵给苏芒老爷做奴隶。

苏芒老爷对她不算坏,弄了一群羊让她养,还专门在羊圈里给她垒了二尺高的土墙,能遮风。

世上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苏芒老爷也不例外,他喜欢管理领地、繁殖人口。

苏芒自己不繁殖,到现在都没有儿子,但他喜欢让奴隶们繁殖人口,促进领地繁荣。

他不喜欢僧人,也是因为僧人会影响他的领地繁荣,首先男人们会去做僧侣,减少劳动力,其次僧人们还会挑选明妃,进一步影响领地人口。

久而久之,人为的使领地男女均衡。

苏芒拦不住僧人挑选明妃,但他可以不让领民出家。

这就造成领地内男多女少的局面。

布赤为苏芒老爷放了五年的羊,由于人口问题,布赤的名字又有很好的愿望,苏芒老爷就把她配给了陇答地方的第一任丈夫。

第一任丈夫是四个兄弟,都是奴隶,成婚后兄弟四人轮流在家,其他三兄弟去给贵族老爷出乌拉,日子辛苦且贫穷,只能维持很低的生活水平。

胜在夫妻五人相处和睦,日子过得还算凑合。

但就只是凑合活着,也成了幻想。

因为布赤的婚姻,在苏芒老爷眼中是换婚。

苏芒嫁出去个女人,陇答也要嫁过来个女人,可才刚刚成婚三年,布赤已经给陇答老爷的奴隶生出两个娃娃、肚里还怀着一个,陇答嫁过来的女人就得病死了。

苏芒老爷亏了大本儿,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要聚集人手跟陇答老爷打一仗,把布赤要回来。

陇答老爷寻思这事我不亏,布赤已经生了俩,干脆就把她送回了苏芒领地。

就这样,布赤在苏芒领地有了第二任丈夫,这次是三兄弟。

这一次,布赤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三兄弟对她非打即骂,布赤的生活暗无天日,她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去见佛祖了。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见得到。

布赤还有两个妹妹和四个弟弟,情况和她差不多,三姐妹总共有十四个丈夫,四个弟弟只有一个妻子。

而在这支征召各地奴隶的丹碚代本军中,布赤的前后两任七名丈夫都在军中。

他们一家人,就能凑出一支定本队。

想当年丹碚老爷从军,手底下的男人也就和布赤身边的男人数目差不多。

军中没几个女人,大多数女子都是人形骡子,作为背夫,给军队背负辎重。

布赤不干这个,她是牧羊女,曾奉主人的命令进入丹巴庄园打探情报。

她在庄园遇到丹巴的奴隶,那个年轻的男孩疯狂又兴奋,拽着她不断讲述他的愿望、讲述巴桑老爷要分给奴隶们土地,让奴隶做自己的主,让奴隶主全部饿死。

只是可惜布赤并不聪明,至少不像巴桑那么聪明,她什么都会说。

她把知道的一切,全部如数告知主人。

以至于主人的外甥怒不可遏,她带着丹巴老爷再潜回领地,骗出那个年轻的奴隶,在山洞里。

布赤没想害人,她只是想,想让主人发发善心。

也许苏芒老爷发发善心,会免了她今年的欠款利息。

也许三个丈夫稍稍高兴,能不再对她拳脚相向。

但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那个奴隶被丹巴老爷用上了所有她能想象到的刑罚。

她很害怕,闭上眼睛,就会回到那个火光昏暗的幽深山洞。

山洞里丹巴老爷累得双眼发直,靠着墙壁气喘吁吁,嘴角上扬面皮僵硬,咬牙切齿轻声骂,骂那个奴隶断气太早。

丹巴老爷指着只剩半张皮的血人儿说,信了那些鬼话,就是这下场。

那天之后,布赤总在找声音。

她不明白,那天分明发生了许多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恐怖画面,可她只对剥皮刀从老爷手上滑落的声音记得清楚。

刀刃碰在石头上,在山洞里回荡,在耳边回响。

布赤总会听见那个声音。

昨天丈夫打她时,她又听见那个声音了。

她知道丈夫一定会生气,她的第二任丈夫里,大哥是个对苏芒老爷格外忠诚的人,总认为自己会在这场战争中得到赏识。

他认为自己在为苏芒的土地而战,认为自己也是苏芒的一部分。

但一个奴隶是什么,从来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要看主人认为他是什么。

代本军重新整编三部,让他们回家,谁是自己人、谁是不可信的,突然变得格外清楚。

丈夫自然会生气,他们兄弟三人原本不该被分在这支队伍里,他们有家、有家人,应该作为主力军队被老爷投入下一场战斗。

但布赤也在这里,让他们成了不可信的人。

本来这对布赤来说就是件小事,偏偏这被同在队伍里的四个前夫看见,七个男人打成一团,随后七个妹夫和两个儿子、四个外甥也加入搏斗。

在布赤耳边,剥皮刀撞在石头上的回声连贯,声音很响,甚至还伴随着那个被剥皮奴隶的声音。

她一定是被鬼魂缠上了,鬼魂重复着那些兴奋而疯狂的话,说奴隶都该自己做自己主,在丹巴,奴隶可以做自己主。

在这座满是奴隶的山谷里,她认识二十多个互相搏斗的男人,既然男人这么好斗,为何不自己做主去斗别人呢?

布赤不想让任何一个男人被打死,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停止男人们搏斗。

办法自己送上了门,前来阻止骚乱的如本官员,被布赤像杀羊一样,用刀抹过脖子。

血喷了她一脸,就连耳边喋喋不休的鬼魂都被她吓住,不敢再多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