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旁人在，厉千雪的神情隐忍而克制，只是内心的火气非常。到了这个年纪，也是极会隐藏心思了。
她轻轻地站了起来，手中端着一杯红酒。
“我酒量虽浅，喝几杯却是没有关系的。”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隐隐的看向了苏成辉，里面有隐藏的犀利：“只是喝几杯，又都是熟人，并没有关系。”
忍着没有说更难听更尖锐的话，她先是敬了李峻生一杯。
“李市长，我敬你一杯，这两年李市长在林市年轻有为，我们厉氏，也是承蒙你照顾了。”
“阿姨客气了。”这可是霍靳尧的岳母，李峻生不敢托大，跟着端起酒一饮而尽。
厉千雪的杯子也见底了，再倒一杯，这次先敬王涛。然后是陈局长，高局长。
一人一杯酒，也不过是喝了四杯。苏成辉几次要阻止，眼前的情况却是由不得他的。
没想到最后厉千雪却又倒了一杯酒，朝他举杯。
“这一杯酒，我敬你。”
苏成辉看着厉千雪，自从离婚之后，厉千雪看他的眼神都透着厌恶跟恨意，他又哪里会想到，她会敬自己的酒？
她喝了几杯，面上带上几分绯红之色，加上因为岁月带来的从容稳重，苏成辉一时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
“千雪？”
“我敬你一杯，谢谢你这么多年，对儿女的用心，对我的照顾。”
后面两句话，说得慢条斯理。那意有所指的话让苏成辉脸色微变，厉千雪端起了酒，一饮而尽。
这才重新坐了下去，捡着放在她面前的菜，随意吃了两筷子。
饭局继续。有陈局长跟高局长在，气氛自然是不错的。两个人一开始是冲着李峻生去的。后来发现李峻生对厉千雪还有苏成辉的态度很是恭喜，又敬了两位一杯。
厉千雪本来是不喝酒的，可是刚才为了跟苏成辉打擂，喝了几杯。这会也没拒绝，又喝了一圈。
酒过三旬，厉千雪已经有了醉意。她的酒量不差，只是今天喝的是赌气酒，又空腹，一来二去，难免就喝醉了。
那一头陈局长极没有眼色，完全没有想要结束的意思，这一头厉千雪已经有些上头，眼睛都红了。
苏成辉看着她的样子，站了起来：“李市长，千雪醉了，我先带她回去。”
厉千雪闻言，站了起来想说自己没醉的。脚下一软，却差点又要跌坐回去。
苏成辉眼明手快的扶着她，不让她坐下去。
“我没醉。”她只是有点上头，厉千雪红着双眼睛看着苏成辉：“我不走。”
她平时是不会放任自己这般失态的。今天一是喝了酒，二是有苏成辉在。
她总觉得内心那一丝狂燥要压不下去。双手拽住了苏成辉就想要发作。
“千雪。”苏成辉把握住她的手，夫妻多年，他大概知道她要发火是什么模样。
这些年能让她生气的事不多，但是他就是知道。
“你醉了，爸会担心你，我们先回去。”
他声音很轻，像是在哄一个小女儿一般。厉千雪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苏成辉。
时间流转，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男人。
在进公司的时候表现让她惊艳，从此芳心暗许，一发不可收拾。
“苏成辉？”
“是，我们先回家。”他如此说，看了李峻生一眼，神情略有歉意：“李市长。”
“既然阿姨喝醉了，赶紧带阿姨回去吧。”
李峻生可不敢把霍靳尧的岳母留下来陪酒，挥挥手，示意他们先走。
苏成辉扶着厉千雪走人，李峻生还好，王涛到底忍不住就啧了一声。
“真没想到，这一把年纪了感情若是好的话，比年轻人还要腻歪。”
就刚才苏成辉说话那个表情，王涛自认跟女友哪怕是热恋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是啊。”陈局长点头：“感情真好。”
“恩。感情真好。”李峻生加了一句注解。算是总结了。
外面的厉千雪丝毫不知自己跟苏成辉一起，被人误会了。
她这会酒意上了头，脚步有些发软了。
苏成辉也喝了酒，自然不好开车，所以当小赵把车开过来的时候，他扶着厉千雪上了车。
“先生？”在厉家久了，自然知道苏成辉的身份。
“走吧。回去。”
苏成辉不放心厉千雪，总要跟着的。
小赵没多话，安静的开车。
厉千雪走了这一路，越发的晕了，这会拧着眉，似乎是不舒服。
她酒量虽然不差，这几年却很少喝了。更不要说刚才他们喝的都是白酒。
苏成辉闻着她身上的酒气，本来想给她倒杯水的，想到这车上的水是冷的，又只能算了。
这里离厉家还有一段距离，苏成辉看到她拧眉，伸出手就放在了她的额头上，轻轻的为她按了起来。
苏成辉的母亲是护士，当年苏成辉没少跟着去医院上班，有时候看母亲护理病人，也学过几手。
只是找不到人来练手。苏青桑当年一心想着学医，他都忍不住会想，或许这是隔代遗传罢。
厉千雪确实是不舒服，被苏成辉这样按着，人就放松了不少。眉心也没拧那么紧了。
“小桃，轻点。”
她以为是家里的佣人，指使起来也是一点都不客气。
苏成辉也不纠正，也不开口。在她的头上按着。厉千雪被他按得有些昏昏欲睡。
等车子停在厉家时，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先生？”
小赵在前面转过身看着苏成辉，他摇了摇头：“我送她进去吧。”
因为长年健身，厉千雪又不算重，苏成辉抱着她倒真没多少吃力。进了门，发现厉老爷子不在，他熟门熟路的抱着厉千雪上了楼。
将她在床上放下，又让小桃去厨房准备碗解酒茶。
他往常应酬不少，厉家的厨房都备着有解酒茶。茶很快送过来了，厉千雪醉得迷糊，不怎么肯喝。
“千雪？”苏成辉的声音温和至极：“来，喝酒。”
“酒？”厉千雪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此时终于听进去了一般，如他所愿的张嘴。
一碗茶喝了大半，厉千雪不肯喝了：“难喝。”
苏成辉也不勉强，看她眼睛紧紧的闭着，似乎是因为酒而难受，又似乎是因为她真的醉了。
看着她失去意识，他将她放回床上，又为她脱掉了外套跟鞋子。
视线从她身上扫过，苏成辉有一瞬间的纠结。要不要为她把衣服脱了。这个念头一起，总让他有一种占人便宜的感觉。
你们曾经是夫妻。苏成辉在心里说。只是却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就那样坐在床边看着厉千雪。
她酒品一向不错，就算是喝醉了，也只是安安静静的睡觉。而厉千雪是一个十分讲究的人，这样让她穿着衣服睡觉肯定不舒服。
苏成辉纠结了大概一分钟，最后选择帮厉千雪把衣服脱了。
他动作很轻，两个人结婚多年，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帮她脱衣服。
之前那两次他都喝醉了，怎么做的真的不记得了。厉千雪身材很好，她注重养生，保养得也好。
她略有些瘦，衣服都是最小码。生了两个孩子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那一身每个星期定期去美容院护理出来的肌肤莹润如雪。苏成辉意外的觉得有些口渴。
二十几年几近清心寡欲的生活并不表示他没有欲望，而只是没有将心思用在这上面而已。
他这些年做过很多事，比如换掉苏青桑跟苏沛真的身份，比如因为内心那一丝纠结的别扭让他始终无法好好的面对厉千雪。
可是这并不表示，他就是真的可以当一个柳下惠，到了可以出家的地步。
衣裳渐落，被遮盖的身体落在他的眼中，他的呼吸渐重。
手放在她身后的搭扣上时，他的额头出汗了。解开扣子的同时，额头上的汗几乎要滴下来了。
盯着那美景有一会，他眼睛一闭，为她扯开束缚，然后用了最强的自制力，拉高被子盖住了她的身体。
他坐在床边，大口的喘气。目光落在厉千雪的脸上。
她呼吸绵长，似乎是真的睡着了。他看着她的脸，手轻轻的抬起，抚过她的脸颊。
这样安宁的时刻，对他对她都是非常少的。大多数时候，他们之间的气氛都不怎么美好。
不，也是有过缓和的时候的。
那时苏沛真渐渐大了。他跟厉千雪的教育理念第一次发生了分歧。
他希望女儿快乐，可是厉千雪当时却是按着继承人的标准来培养苏沛真。
四岁就开始给苏沛真请人教她学弹琴，五岁就请了家庭老师教她功课。
他希望苏沛真可以有普通人的快乐，厉千雪却觉得作为厉家的继承人，这些都是她必须要学的。
最后他跟厉千雪不断的争执，终于让厉千雪让步。她同意减少部分苏沛真的功课，但是时间安排要按着她说的来。
按着厉千雪的想法，苏沛真幼儿园都不需要去。毕竟她比那些人要聪明得多。
苏成辉反对，两人不断的斡旋，最后才达成一致。
苏沛真去了幼儿园以后，比在家里要开心得多。也是那个时候，他对厉千雪有了好脸色。
他想，或许这辈子就这样了吧。跟厉千雪两个人，守着苏沛真，就这样相敬如宾的过完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