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凝视着她,“那是你不知道……我看的,其实不是瓷砖啊。”
云扶也不知怎地,呼吸忽然一窒。
不想看他,可这会子就是控制不住地抬眸紧紧盯着他。
他笑了,黑瞳里漾起太多的温柔,“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我看的都是我前面的那个小女孩儿啊。”
“当年,我看见她大辫子一甩一甩地,那么着迷地盯着瓷砖看,我就不知不觉被迷住了。就想跟着她,想看看她究竟在看什么,想知道她为什么专注起来的样子那么好看呢……”
“那时候我家里那么嘈杂,西洋楼里楼外,包括院子里都站满了人。他们高谈阔论,他们笑语喧哗,可是他们却都影响不到她。我好奇,她的心有多强大,她专注起来怎么就能那么浑然世外。我觉着这要是换成一个男孩儿,兴许还不难;可是对女娃儿来说,实在太不容易了。”
“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跟着她走了过去。她去哪儿我去哪儿,她指尖摸过哪片瓷砖,我就也伸手去摸——那冰凉的瓷片,因为她,变成了暖的。那些我早已看腻了的花纹,也仿佛因为她,重新有了吸引我的力量。”
他笑,伸手来轻轻抚了抚她面颊。
极其自然,又快,叫沉浸在往事里的她,竟然都没能闪躲开。
她后知后觉,抬手想拍他的爪子,他已经及时收回。只剩下冲她淘气地眨了个眼。
却连这眨眼,依旧泡在柔情的涟漪里。
“也许是我跟着她都跟得太专注,所以就越来越忘记了隐藏自己,结果到底被她给发觉了。她那时候儿正因为枣树的事儿恨我呢,扭头看见是我,就认定了我必定又是来使坏的。她就恼了,满眼的恼怒和厌烦……”
“我不喜欢被她那么看着啊,我就也恼了。我想着,我先发脾气,我先表现出厌烦她来,那才能保护我自己,才会不让她知道,我其实是着迷,才会一直跟了她那么久,那么久——久到,如果她没有发现,没有转过身来那么瞪我,那我都愿意一直跟着她,永远跟着她……”
云扶脸颊不可救药地热了起来,像是不小心着了凉,就要发烧了。
——你瞧瞧,多不公平呢,明明是冷惹的祸,却偏偏要受热热的罪。
“我没问你当年。当年的事,我可都忘了,你现在说这些,我只能觉着,你说的是别人,反正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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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扶的话说得冷冷的,可惜他却不是轻易就接受挫折的人。
“没事,”他依旧笑着,认真凝视着她,“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过,‘人不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你说当年的你,已经是另外一个人;我也一样啊,我跟当年也不是同样的我了。”
他又冲她眨眼,淘气却又带着认真。
“你讨厌的是当年的我,那个顽劣不懂事的我;可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人了。”他伸手轻轻捅了她小手一下,“你可以喜欢现在的我啊~~”
云扶的呼吸有些阻滞,心跳反倒更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