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如今,他已经不是那个凭空想象和一张嘴就能完成任务的言官,而是由“务虚”转为“务实”的应天巡抚。
尽管他很想从中寻找证据,踩着林晧然的尸体再度上位,但不是他说林晧然贪图商利便可以了,却还需要交出真凭实据和人证。
从一个“务虚”的言官到一个“务实”的应天巡抚,让他明白说话容易、做事难,想要在苏州城寻得突破口更是难上加难。
面对如此难缠的局面,哪怕背后站的是当朝首辅,他亦是已经束手无策。
这阵子以来,四大丝绸作坊的核心人员都已经被他抓了进来,但不论他动用怎么样的酷刑,却是仍旧没有找到他所想要的罪证,甚至这些人一直都有极力庇护着幕后的联合钱庄。
连一个小小的钱庄都摸不到,又怎么能将藏得极深的林晧然揪出来呢?
“相公,这是申员外刚刚派人送来的礼,说是听闻我们家起了新居,专程给我们送来贺礼呢!”带着一些风尘气的叶氏看到林润进来,当即便热情地迎上来汇报道。
“别拿这些小事来烦我!”林润的火气当即涌上心头,显得愤怒地指责道。
叶氏看到林润如此,误以为林润是为着公事烦心,亦是急忙将那些礼品放到一边,给林润倒了一杯茶。
林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发现竟然是凉的,不由得愤怒地将茶叶掷摔在地上。
如果是在往日,他定然不会做出如此失态之事,只是徐阶昨日又是来信明里暗地催促于他,让他感到徐阶对他是越来越失望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的耳目打听到苏州知府雷长江正在牵头其他官员,打算上疏弹劾他生活奢侈、鱼肉百姓和滥用权力。
正是如此,不仅是要保住现在的地位,还是要谋求更高的位置,他都需要尽快打开苏州的局面,踩着林晧然的尸体继续向上爬。
十一月的京城,已然是入冬时分,这座古城再无一丝绿意,而那座金碧辉煌的紫禁城越发有魅力。
不管在地方多么受百姓爱戴或唾弃,不管在地方拥有多大的权势或地位,权力的中心始终是这个朝堂。
就像当年的张经事件般,哪怕张经取得了抗倭以来的最大胜绩,朝堂这帮人仍旧可以轻松地将张经推上断头台。
无论是松江府的海瑞,还是苏州城的林润,落在这些朝堂大人物眼里,他们都不过是手中的一枚棋子般。
两份弹劾几乎同时到达京城,一场新的争斗似乎随时会展开一般。
只是今天显得有些特殊,作为这个朝堂最具份量的林阁老并没有呆在文渊阁,却是选择告假在家中。
灵石胡同林府,里里外外已经张灯结彩,一大帮孩童却是早早侯在门前。
林晧然正在花厅用茶,胡子不经觉是越来越长,却是天生的好胡子,毅然是一个英俊的青年男子形象。
现在他虽然没能全面掌控内阁,但已经联合着郭朴、陈以勤一起压制徐阶,而在户部和兵部的事情上几乎是由他一言而决。
论到军事能力,其他四位阁臣都没有领兵的经历,而他的战绩足够让满朝文武百官乖乖闭上嘴巴。
论到理财能力,在后世积分函数的洗礼后,加上对商业的认知超前几百年,毅然是大宗师和刚入门童子的差距。
“老爷,花轿来了!”林金元显得急匆匆地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容地道。
林晧然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便是起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而去。
上次从山西归来不久,一件重要的事情很快被推上了日程。
林晧然原本没有再纳妾的念头,但亦是不愿意辜负为自己挡箭的女人,故而在吴秋雨提出要他纳阿丽为妾之时,亦是选择了同意。
虽然纳妾往往都不需要什么仪式,但他却不愿意过于亏待阿丽。
先是林宅的西边给阿丽修了一座日式的宅子,而后又是结合二人的生辰择了吉日,一切都是紧张而有条不紊地进行。
经过一番的张罗后,两人的成亲时间便定在今日十一月初六,跟着那个野丫头的生辰仅差一个月。
林晧然现在既不缺人,也不可能缺钱,故而事情亦不用他过于分心。在一切事情张罗妥当后,仅是请了半天假,便足可以举行这一场简单的婚礼。
在媒婆的带引下,穿着凤冠霞帔、头戴红头盖的织田依子被领出了花轿,却是彰显着她高佻的好身段。
“跟我走吧!”
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间响起。
织田依子对这个声音实在是太过熟悉了,娇躯随之一颤,却是乖巧地将一只玉手搭在林晧然的手臂上,却发现林晧然的手臂比想象中更有力。
林晧然看着这一只漂亮的手,却是想到这么多年二人的点点滴滴,想着二人初见时的情形,便是领着她走上了台阶。
周围的宾客见状,亦是纷纷进来了道贺,而旁边的乐声再度奏了起来,同时有人点燃了鞭炮和烟花。
林晧然带着织田依子从侧门进入,却是为自己多纳了一个妾室,亦是让他林家多添了一口人,算得上是林家的一件大事。
这一场婚宴自然是比较低调,却没有哪位朝堂高官娶个妾室会闹得满城皆知的道理。
阿丽一改往日的装扮,亦没有穿拜堂时的大红袍,而是换上了日式的新娘服,正跪在榻榻米的茶桌前紧张地等着林晧然的到来。
织田依子终究是一个女人,特别是从小受到日本礼教下的女子,毅然是调整了自己的地位,很是乖巧地臣服于自己的丈夫。
宴会在傍晚时分结束,在送别亲朋好友后,林晧然其实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便是摇摇晃晃般地走向了那座新修不久的日式风格小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