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朝代都有着一套游戏规则,他却是不可能一边接受文勋所带来的福利,一边却是继续呆在朝廷的核心圈层之中。
正是如此,如果徐阶敢提议送他文勋,那么他便要给徐阶送棺材,跟这位所谓的贤相在这朝堂上直接撕破脸。
一时间,诺大的金銮殿弥漫着一份紧张的气氛,一场大战似乎随时上演。
徐阶特意望了一眼林晧然,这对一本正经地拱手道:“皇上,恩赏之事可交由礼部集议!老臣之所以提及此事,便是要提醒皇上,有功当赏、有过当罚这才是治国之道也!”
这……
马森等官员看着徐阶突然退了一步,却是纷纷望向前面的礼部尚书陈以勤,却不知陈以勤是不是已经倒向徐阶。
陈以勤面对着众官员的目光,嘴角却是泛起一抹苦涩之色。虽然他知道大家都猜测着什么,但他实质还是尽量保持中立,却是不可能冒着得罪林晧然的风险向皇上提议授文勋。
咦?
林晧然昨天还跟陈以勤把酒言欢,而今看到徐阶没有攻击自己,不由得扭头望向了徐阶。只是他比其他人更是敏锐,隐隐觉察徐阶似乎是假借自己的事情做铺垫。
朝堂的斗争却不总是一上来就生死相向,很多时候都会做一些看似无着紧要的铺垫,却是不知徐阶这是在唱哪一出。
隆庆历来不喜欢动脑子,先是望了一眼不抗议的林晧然,然后从善如流地道:“准徐爱卿所奏!陈师傅,此事便交给你们礼部了!”
“臣遵旨!”陈以勤当即便是恭敬地回应道。虽然他亦为裕王讲学九年,但却远远无法跟高拱相比,他跟隆庆只能算是普通的讲师和学生关系。
关于林晧然恩赏的事情已然敲定,只是不知是斗争的开始,还是这场斗争已经到此为止。
高拱一直隔岸观火,而今看着徐阶的事情已经完毕,显得急不可耐地站出来朗声道:“皇上,臣有本奏!”
殿中的官员听到洪亮的声音,却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若是哪一天高拱不站出来奏事,那么才是太阳打西边出的事情。却是不知道这高胡子哪来的精力,根本没有一日能够消停的,每日都是那般的生龙活虎。
“高师傅,请奏!”隆庆面对这位最器重的老师,虽然亦是觉得高拱确实事多,但还是保持恭敬地抬手道。
徐阶似乎早知道高拱会跳出来一般,已经是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僧入定模样,只是嘴角微微上场,显得一切都成竹在胸般。
林晧然注意到徐阶的表情,脸上当即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高拱从宽大的袖中掏出一本奏疏,显得石破天惊地道:“皇上,经臣多次核查,北直隶提学徐爌、山西巡抚邹应龙和松江知府藏继芳等十二人或庸或贪,请将他们革职!”
自从高拱兼任吏部尚书以来,跟着以往“和光同尘”的吏部尚书完全不同,而后的大明官场可谓是动荡不安。
不说今年京察被罢免的那一批官员,在吏部推出了考成法后,每个月都有官员被免,搞到当下的官场是人人自危。
陈洪先是扭头望了一眼隆庆,而后则是亲自走下来,从高拱手中接过了那份弹劾十二名重要官员的奏疏。
这……
在听到高拱此次所弹劾的官员后,殿中官员的目光不由得纷纷望向最前面的徐阶。
这些时日,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高拱对徐党的清洗一直没有停止过,清洗的工作早已经从科道弥漫开来,每次都有徐阶的门生被免职。
北直隶提学徐爌、山西巡抚邹应龙和松江知府藏继芳都是徐党的成员,虽然他们并非核心圈层,但已然是徐党的后继力量。
一旦这些重要成员现在被高拱清除了,那么不说将来徐党会如何,现在的徐党便已经是要元气大伤了。
一念至此,大家都等待着徐阶的反应,却是不知道徐阶是像以前那般默默接受,还是要进行抗争了。
“皇上,臣要弹劾高拱结党营私,排除异已!”吴时来从后面的队伍站了出来,矛头直接指向高拱道。
这……
殿中的官员看到徐阶的门生吴时来竟然将矛头直接指向高拱,而且是有备而来的模样,却是知道一场战斗即将拉响。
他们原以为是刚刚归来的林晧然必定是战事的参与者之一,却没想到徐阶和高拱这对老对手0上了,双方将会围绕人事问题展开一场激烈的交锋。
“高阁老奏事,你站出来瞎胡闹做甚!”齐康看到吴时来站出来弹劾自己老师,当即便是站出来进行指责地道。
事情确实如此,凡是都得讲一个规矩。现在高拱正在向皇上进行奏事,吏科给事中吴时来突然站出来弹劾高拱,却是有“搅乱”之嫌。
吴时来面对齐康的指责,却是进行解释道:“皇上,此事原本就是一件事!高阁老担任天官以来,一直行排除异已之事,对不顺从于他的官员则大加贬谪,对顺从于他的官员却是大加重用。而今,他又要对北直隶提学徐爌、山西巡抚邹应龙和松江知府藏继芳等官员进行打击,臣恳求皇上惩治高阁老,莫要让他在朝中排除异己,却是不断包庇自己人!”
说到最后,却是故意将“排除异己”得“包庇自己人”咬得很重,毅然是要向高拱进行扣帽子了。
“吴时来,你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老夫包庇谁了?”高拱听到吴时来如此炮轰自己,亦是气不打一处地质问道。
吴时来抬起头迎向高拱愤怒的目光,却是淡淡地说出一个名字道:“山西巡抚王继洛!”
此话一出,令到在场的官员当即一阵愕然。
徐阶似乎早已经等待这一刻般,一直闭着的眼睛终于睁了回来,脸上挂起和蔼的笑容,嘴角微微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