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实的汉子听到最后的那句话,知道这帮人定然是被朝廷的加征加派逼上了绝路,不然确实不会轻易离乡背井。
在感受到对方的苦楚后,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显得慷慨地说道:“我们打了两只兔子,等会分给你们半只吧!”
“那……我等不客气了!”小老头眼睛微微一亮,却是欣喜地回应道。
这里总共十余个人,两只兔子自然是填不饱肚子,只是在这个时代普通人都尚不能顿顿饱饭,更何况是背井离乡的流民。
剥皮的兔子很快就搭放在火堆上,小老头主动接过了翻烤的工作,同时进行打听地道:“你们赣南这带富庶,这袁州府虽然跟赣北挨着,但田地亦是不差,为何你们亦要背井离乡呢?”
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壮实汉子身后的人都是露出了苦涩之色。
壮实汉子重重地叹了一声,便是抬头望着对方道:“严世蕃通倭通虏被朝廷下令斩头,而严府被抄家,你应该知晓吧?”
“此事天下谁人不知,但这……跟你们背井离乡有何关联?”小老头停下了翻烤的动作,却是疑惑地询问道。
严世蕃被斩头,严府被抄家,这是一个很好的谈资。只是这涉及的对象是曾经亿万人仰望的严府,但跟普通百姓没有半点关系才对。
壮实的汉子将烤得半干不湿的衣服放在膝盖上,便是苦涩地说道:“这抄的是严家,但却祸及分宜的几百户人家,而我等便是受波及的人家!”
“此话怎讲?”小老头微微地抬起头,显得更加疑惑地追问道。
壮实的汉子将衣服穿上,便是一本正经地说道:“由于严家的利息低,我们很多人历年都向严府借贷,每一笔都立有字据!朝廷下令查抄严府,亦是从严府抄得了一批十几万的欠条,便是要对我们进行追讨。这抄家的钦差成守节是徐阶的门生,袁州知府李寅实亦是徐阶的门生,这二个高位权重的大人根本没有给我们半点通容的余地,却是非要我们这帮借贷人还上所欠的银子。如果当初不是因为穷得揭不开锅,谁又会向严家借高利呢?此次被这么一逼,我们看着是无法拖下去了,亦是迫不得已地偷偷跑了出来!”
“哎……你说我们落得今日的田地,此事该怪谁呢?”小老头看到对方得遭遇,亦是苦涩地询问道。
壮实的汉子亦是不知该怪严嵩,还是该指责徐阶,却是扭头望着外面如同黑夜般的天空道:“我怪这个世道!”
轰隆……
话声刚落,外面一道闪电劈在庙前的大树上,众人显得心有余悸地望向那棵粗壮树枝落下的大树。
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在神佛前的桌子底下,一个须发苍白的老头钻出了一个脑袋,头发凌乱地散开,身穿着又脏又破的短衫,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却炯炯有神地盯向火堆上那只烧得香喷喷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