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鞅因何而死,正是商鞅触犯了旧贵族的利益,最终成为新君安抚那帮旧贵族情绪的牺牲品。虽然林晧然应该不会死,但估计会黯然下野。
张四维并没有选择离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显得安静地站在旁边,他心里亦是好奇林晧然递上来的这个方案。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纸窗的光变得黯淡一些,房间似乎没有先前那般闷热。
张四维一直静静地观察着徐阶的脸部表情,发现这位永远一脸云淡风轻的首辅面对着这份题本,脸上竟然露出了罕见的凝重之色。
“宗人若是愿意主动编入民籍,则可参与士农工商,还能参加科举,同时朝廷给予他们一笔抚恤金!”徐阶将题本缓缓地放下,将最重要的一条说出来道。
皇上为何不同意进行削爵,正是因为他不想像建文帝那般,直接是站在宗藩的对立面,甚至逼得某些宗藩高举反旗。
他的心里不得不佩服林晧然的高明,给予一定的利益诱使贫宗或有理想的宗人主动投入民籍。虽然没有明言“削爵”,但却实行了“削爵”。
这种的做法既达到了“削爵”的目标,又大大地减轻了“削爵”的矛盾。毕竟贫宗自己主动投入民籍,却不可能指责皇上无情无义,更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而高举反旗。
至于朝廷方面,若是仅花费一些银两和开放四民之业便能收回一些宗人的爵位,从长远的角度无疑是一桩好买卖。
徐阶看着这个方案,他亦是不得不佩服这个后辈惊人的头脑,虽然谈不上两全其美,但无疑是当下最有效的方案。
这……
张四维听到这个条例,眼睛不由得用力地瞪了起来。
面对着这个最近谈论最多的话题,他亦是一直在换位思考,想着由他来修改宗藩禄米将会如此做。只是听到林晧然的这个条例,他当即明白二人的巨大差距。
哪怕他再如何忌妒林晧然年纪轻轻便身居礼部左侍郎的位置,但却不得不承认,单是凭着他做事的智慧,林晧然确实是配得上如此的高位。
徐阶将题本合了起来,却是想到林晧然最近频频出没在朝廷大佬的府邸,心里突然一动,对着张四维询问道:“这个主意究竟是谁给他出的呢?”
“下官不知,或许……”张四维轻轻地摇头,然后欲言而止地道。
徐阶端起茶盏,平静地询问道:“何说无妨!”
“这应该是左宗伯的主意!”张四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内心的猜测说出来道。
徐阶喝了一口茶水,轻轻地点头道:“我看也是,似乎只有他才会有如此的惊世之策!”
张四维看到徐阶对林晧然的评价如此之高,发现刚刚的问题并不是真的质疑林晧然,其实是想借此试探自己的心胸。
不过他暗自侥幸,虽然他不擅于使计,但性子从小便很是淡薄,并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
张四维看着徐阶抬头赞许地望过来,便是主动拱手询问道:“元辅大人,可还有其他吩咐?”
“你将严尚书请过来,我想跟他议一议!”徐阶轻轻地点了点头,便对着张四维进行吩咐道。
“是!”
张四维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徐阶,便是转身离开了。
虽然他不明白其中什么样的玄机,但隐隐觉得徐阶此举是另有深意。如果徐阶觉得这个方案可行,直接转呈皇上即可,根本用不着要找来严讷问询。
不过倒亦是不好说,徐阶做事历来谨慎,亦可能是要以防万一。
“树欲静,风不止!”徐阶看着张四维离开,却是暗自感慨一句地道。
只是他身处于首辅的位置,注定他不可能有过多的感慨时间,却是很快地重新投入于公务之中。
他翻开了一份来自于河南巡抚胡尧臣的奏疏,所弹劾的对象是周王宗室,令到他的眉头不由得微微地蹙了起来。
太祖第五子朱橚是第一代周王,封地在河南开封,在开封亦是开枝散叶。只是这些宗藩都会有一个通病,从来都不会仅满足于朝廷的禄米,经常盯着百姓的田宅。
河南巡抚胡尧臣正是因为这种事情上疏弹劾,指出周王宗室包括周王在内,有很多宗人违制多买土地和田宅。
徐阶知道这帮宗人必然是做得很过分,不然胡尧臣不会亲自上这道奏疏,便是写下票拟意见道:“诏周王府于邸第之外不得私置房宅,其贫民卖田王府者,先将田粮数目及佃户姓名报官一体编差!”
虽然写下了处理方法,但他深知这种主要是警告味道的话根本不会起到作用,顶多是让周王室那边收敛一下,过些日子定然又会继续想方设法侵占土地和田宅。
徐阶自是清楚这些宗室虽然没有谋逆之心,但却是一个比一个贪婪,却不仅是伸手向朝廷要禄米,而且还在地方千方百计地弄到田产和田宅。
在写下最后一笔的时候,他不由得苦涩地摇了摇头,发现林晧然的方案的可行性真的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