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密诺亚神殿之后,我和卡旦亚医官都沉默不语。他是因为可以感受到神殿中人那种明显的排斥与冷落,我们虽然是来向神官交付从埃及带来的一些经文和药章,但是他们看过来的眼神却分明不善。
我把面纱系紧,垂着头跟在医官身后。有一位密诺亚神官来请他进内室说话,但是我想跟进的时候却被拦阻了。那人有些居高临下的傲慢,说是女子不可入内。
卡旦亚医官正要反驳,我垂下头低声说:“那么我在外面等大人出来。”
他为难了一下,上一次分开,我就离奇失踪,也难怪他一朝被蛇咬,现在开始提高警惕,犹如惊弓之鸟,那个密诺亚神官又催促了一次,他只能低声说:“你千万不能乱走,就在这里等我,我交付完东西立刻出来。”
我低声答:“是。”
他跟着那人进去,还不放心的回了两次头。我一直站在原处,直到他转了个弯再也无法看见。
若是再把我弄丢一次,想必他可以直接自杀谢罪了。
可是,我今天一起同来神殿,本来就是另有盘算的。
他刚刚不见,我已经转了一个弯,进了另一条走廓。
我依稀记得,伊莫顿说过他在这里的神殿里有一间自己的屋子。
他虽然说的并不太清楚,但是这我再问过他的仆人,结合这里的建筑特征来找,一点也不困难。
靠左侧的走廓上有三扇门,我前后张望一眼,走到第一扇门前,听听里面的动静,拿出一根发针轻轻将上面的锁扣打开,闪身推门而入。
屋子里很简单,而且能搬的东西恐怕都已经搬空了。伊莫顿自己收拾过之后,一定又有人来这里清理过,墙上一定钉过什么东西,已经被取走,只留下了一点钉痕在那里。地下的桌椅板凳显然都被移离了原位,地下还有一点细小的碎的陶片,有什么东西在这里打碎过。小小的气窗透进一点光来,这间已经废弃了的屋子里有一股……令我伤感的味道。
我些恍惚的靠门而立,忍不住去怀想,伊莫顿在这里是怎么度过他的时光的。他会坐在桌旁,用刀笔刻划土板或是木片,他会凝神思索,他会……
会想起我……
到了今天我无论如何想象,都已经不可能找回当时拥有一切的时光。
一切都不能够重来了。
按伊莫顿曾经告诉我的,他这间屋子里另有天地,那些密诺亚人虽然也精明,但是有些地方,却未必能够全看得穿。
伊莫顿这人做事情周全细密,除了那年被我刺伤,还有……还有这一回的结果,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失算。
我走到那张桌子前。这张木桌粗朴坚实,桌面打磨的光滑。
那些人应该没有想太多,这张桌子应该还是原来的那张,看地下的痕迹就可以知道。
我俯下身,手臂伸到桌面下。
手指在桌底缓缓游移摸索,有一点不太显得的花纹。
是的,和伊莫顿的旧习惯一样。
他原来的桌下也有这么一个暗格,若不是他说出来,我也绝不会找到。
我回忆着他说的手法,缓缓旋转着打开暗格。细微的,铜钮与木板摩擦的声响。
我有些失神,但是手指已经探进暗格里去,触到了一个细长的盒子。
伊莫顿一准会将极重要的东西藏在这里。
会是什么?
会不会……可以找到他被杀害的原因?
究竟,凶手是谁?
我的手指有点抖,飞快的打开了那个木盒子。
盒子里的确装着东西,却与我想的,全然不同。
不是我猜测的,可能会有的什么秘密,又或是,某人的把柄。
不是他可能丧命的原因。
盒子里是一段短短的木笛。
这笛子我认得。
是我成为爱西丝之后,第一次去神殿,从他那里挑来的几件乐器中的一件。
我曾经很喜欢这笛子,拿在手中把玩吹奏。
后来,我不太记得把它放到哪里去了。
却在这里,隔了遥远的一片海域,在这遥远陌生的密诺亚重新看到它了。
是伊莫顿将他收起来了吗?
我的指尖触到了笛子,象烫着一样缩回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