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时候,勾剑锋如约到白家做客。
寒暄了几句就跟白策热聊起来,说着叽里呱啦的家乡话。
来北方四五年了,白客他们哥儿几个除了白宗还能说几句家乡话,其他几位连日常用语都忘得差不多了。
不过老家的语言跟其它南方话都不同,说的再快外地人也能听懂。
上一世童年的时候白客很排斥家乡话,觉得说家乡话有些丢脸。
在这方面他还很敏感,每当有人半开玩笑模仿他说话时,他就会很生气,觉得对方是在嘲笑他。
所以,从南方到北方不到两年,他就彻底忘掉了家乡话。
等白客到了年长一些的时候才渐渐感觉到家乡话的可贵。
不仅是白客自己的家乡话,所有人的家乡话都是动听的、美好的。
没有哪个人的家乡话是高贵或者低贱的,更没有洋气和土气之分。
因为所有的家乡话都来自民间、来自生活,它是最生动、最有表现力的。
相比之下,普通话才最扁平最呆板,缺乏生活的味道。
白策和勾剑锋相谈甚欢之际,秦咏梅适时把凤君领来,帮着端茶倒水。
然后适时引荐一下:“这是小勾,听出来没,跟你姨夫是老乡。”
“听出来了,哈哈。”
“这是我外甥女凤君。”秦咏梅又向勾剑锋介绍,然后暗地里观察两人的反应。
“你好!”勾剑锋起身跟凤君握手。
凤君也大大方方地伸手与勾剑锋握手。
不过这第一次见面也只是打个照面儿,彼此留个印象而已。
凤君斟茶倒水完了,便点头出去了。
秦咏梅为人处事表面看起来有点楞,但身为警官还是有细致入微一面儿。
在她看来,两个人成不成,未必要一见钟情,但起码要有眼缘。
所以,刚才她仔细观察了下两人的反应,凭直觉感觉差不多。
事后跟凤君一提,凤君果然羞答答地说:“还行……”
再问了问勾剑锋,他更是急吼吼的:“要是能……谢谢你啊,秦股长。”
凤君和勾剑锋约会了两次后,便基本确定关系了。
秦咏梅美的每天都笑眯眯的。
正好眼下离1981年新年就剩一个来月了,白客连忙督促老哥:“赶紧出手!”
一天晚上,全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白宗鼓起勇气:“妈,我跟你商量点事儿。”
“啥事儿?说吧。”秦咏梅笑眯眯地说。
“我想过年的时候领亚楠回家来吃饭。”
换了平时,秦咏梅早瞪眼拍桌子了,但这段时间她心情不错。
听了白宗的话,她只是重重地叹口气:“我知道你长大了,急着找对象。可妈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这么好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非得找那样的。”
“亚楠真挺好的,不信你问俺爸。”
白策在一旁点头:“是不错,大闺女挺规矩,挺有礼貌。人也长得也不错。”
秦咏梅冷笑:“还不错,黑的跟驴粑粑蛋儿似地。”
白宗有些不满,但还是极力辩驳:“我觉得挺好看的,而且她身材好。”
“哎呀,傻孩子,那哪叫身材好。竖条条的才叫身材好。哪像她那样前仰后撅的,跟古坝人似地。”
“那,那是健美!”
凭心而论,大嫂的身材确实很健美,要是放到30年后她的身材都可以算是顶级身材了。
但眼下年长一些的人怎么欣赏得了。
白宗急的脸红脖子粗还想跟老妈辩驳,白客连忙插嘴:“妈,您忘了那句话了,情人眼里出西施。”
“好吧。你喜欢啥妈管不了。可她的家庭跟咱们家不般配啊。”
“怎么就不般配了?”白宗的嗓门儿不由自主高起来。
“那叫门啥户啥来着?”秦咏梅问白策。
白策装聋作哑:“叫什么?”
白宁多嘴:“门不当户不对。”
“对!门不当户不对!”
白客在心里哀叹:“妈啊,您这是怎么了?上一世你是服装厂缝纫工的时候,并没有嫌弃大嫂。如今,您当上警察了,成了小干部了,心态怎么就变了呢?变得势利眼了。”
可转念一想,老妈这只是“厕所里摔盘子,臭瓷乱崩”而已。
这个时期的机关事业单位并不高人一等。
只有城乡差异才是真正的差异。
白宗却理解不了,嗓门儿渐渐拔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