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望抱着叶舒回了寝宫,立即有内侍迎上来。
他将手中的梅枝递过去,又吩咐了句“传太医”,大步走进殿内。晋望把人放在小榻上,脱去对方身上沾满雪的狐裘和外衣,接过内侍捧来姜茶喂到叶舒嘴边。
叶舒伸手去接:“我自己来——”
晋望眉头微微一蹙,叶舒立即收回手,乖乖喝了口。
叶舒喝完姜茶,晋望拉过绒毯将人裹起来:“现在感觉如何,还难受么?”
叶舒摇头。
他刚才玩得太过火,往回走时竟真有些腹痛,吓得晋望连忙将人抱回来。
不过也只是那片刻不适,现在已经没什么异样。
晋望将叶舒冰冷的双手握进掌心,冷冷道:“让你再玩。”
叶舒缩在绒毯里,不敢接话。
他视线扫到晋望小臂,衣袖之下,隐约显出些许染血的绷带,急道:“你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让我看——”
“别乱动。”晋望将人按住,不以为意,“这点小伤有什么……”
他话音一顿,在叶舒哀怨的眼神里生生转了话头:“好,一会儿让太医重新包扎。”
叶舒低低“嗯”了一声。
内侍呈来一个玉瓶。方才被叶舒随手摘下的梅枝插在瓶中,上面的积雪被屋内地龙烘烤融化,娇嫩的花瓣仿若被水洗过,雪水淅淅沥沥滴落。
晋望将玉瓶放在平日处理公务的小案上。
叶舒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人怎么……傻乎乎的。
真可爱。
晋望问:“怎么?”
“没……没事。”叶舒忍着笑,摇摇头,“陛下,这花摘下来活不了多久的,何必还插上?”
“无妨。”晋望轻轻拨弄一下花瓣,低声道,“这样能多活两日。”
叶舒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因为是你送的,便想让它多活几日。
叶舒心头一颤。
他敛下眼,身体往后挪了几分,拍了拍身边旁的空位:“陛下坐这边来吧。”
晋望坐过去。
叶舒在榻上一滚,直接滚进他怀里。
“你——”晋望连忙将人接稳。
叶舒枕在晋望腿上,环着晋望的腰,笑着道:“这样舒服。陛下勉为其难,让我躺会儿吧。”
晋望道:“可孤还没更衣。”
叶舒抓紧他的衣摆,闭着眼睛:“不用,就躺一会儿。”
晋望轻轻应了声,手掌落在叶舒脑后,一下一下抚摸着。
殿内一时静谧,叶舒忽然唤道:“晋望。”
“嗯?”
叶舒似乎有些倦了,声音微弱,放得极轻:“第一次有人陪我玩雪呢。”
晋望动作一滞。
“小时候住的地方不下雪,一年到头能下个一两场,可也没人愿意陪我玩。长大后……就更找不到人陪了。”
晋望问:“是在将军府的时候吗?”
叶舒笑了起来:“不,不是。”
是在福利院。
他那时双腿残疾,站也站不起来,没人愿意陪他玩。
晋望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温声道:“来年孤再陪你去,以后每年都陪你。”
叶舒思索片刻,摇摇头:“……还是不要了。”
他翻了个身,仰面看向他:“你堆的雪人太难看了。”
“……”晋望认真道,“孤可以再练练。”
就像做饭一样,他不会,但他愿意学。
叶舒凝视着那张俊美的容颜,轻轻笑起来:“好啊。”
他忽然又问:“今年冬日分明才刚开始,为何要等来年?”
晋望神情瞬间一僵。
叶舒难得近距离欣赏国君陛下呆滞的模样,忍着笑,继续问:“你这几日死活不许我玩雪,来年就可以,这是什么道理?”
“因为……”晋望迟疑地开口。
叶舒:“因为什么?”
晋望不答,视线移到叶舒小腹的位置。
他特意问过太医,叶舒身形消瘦,因而不容易显怀。
恐怕到了四五月时,才会微微显出点形状。
而随着胎儿稳定,叶舒身体的异样会越来越少,他如果想一直瞒着,还能瞒好长时间。
最开始他不敢将事情告诉叶舒,是因那时两人误会频出,他担心此人无法接受。
可现在他与叶舒关系缓和,他依旧不敢说出真相。
要是现在将真相说出来,这人会不会又与他生气,会不会又想逃?
可要是不说,对这人未免太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