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和身子一僵，抚上自己的眼睛。</p>
金色的光从指缝中泄下。</p>
他眨了一下眼,再睁开,仍旧是金色的。</p>
卫秋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抱着被子蜷缩在床头：“你的眼睛为什么是金色的？”</p>
“可能是白天接触的几个妖怪有问题，我马上去查……”</p>
夏安和试图解释,但卫秋烨直接打断他的话：“莫望！”</p>
卫秋烨的眼睛像一潭死水,满是冷漠与愤怒：“夏安和呢？你把夏安和弄到哪去了？”</p>
夏安和平静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p>
“你是莫望。”卫秋烨摇头,“我认得出来。”</p>
他四下张望了一下，变回猫形，一扭身跳到窗台：“我想起来这是哪了，这是你托我联系设计师设计的新房子,风格和地址都对得上。”</p>
他爪子抠着窗台，几乎把指甲尖端磨断。</p>
“我说夏医生最近怎么和以前不一样。”卫秋烨挤出一个笑容,“我太傻了，我还以为他真的喜欢我。”</p>
窗子是关的,现在被他打开了。他站在窗子边缘，脚一跨就能跳出去。</p>
秋风呼啸，小猫咪甩着尾巴，摇摇晃晃地在窄窄的窗台上走,浑身的毛被吹得往一边倒,似乎随时可能掉下去。</p>
夏安和随着他的动作一阵心悸，伸出双手，低声哄他：“秋秋，你先下来,别掉下去。”</p>
“这里是二楼，”卫秋烨转头，湛蓝的猫眼像一双冰冷的宝石，“不是你的高层公寓。莫望，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在哪？”</p>
“秋秋，你先下来，我们有话慢慢说。”夏安和向他走了几步，试图把他抱下来。</p>
卫秋烨目光犀利：“你先把衣服穿上！”</p>
夏安和生生停住脚步，在他厌弃的眼神下，无奈地裹上睡袍。</p>
他匆匆披上睡袍，手指一勾，在腰部打上结，向卫秋烨张开手：“现在好了。”</p>
大张的领口下有几点吻痕若隐若现，昭示着曾经经历过的暧昧和疯狂。</p>
卫秋烨看得异常烦躁，抬爪一指：“领子拉好！”</p>
夏安和乖乖把领子收好。</p>
他的眼睛，已经从金色恢复成沉静的黑，看起来就是夏安和平常的样子。</p>
卫秋烨一阵胃疼。</p>
他又想起两人这几天的点点滴滴，他真的以为，他和夏安和在一起了。</p>
没想到只是莫望编织出的粗制滥造的谎言。</p>
说不定当他沉溺于各种甜蜜日常的时候，莫望还在心里嘲笑他自作多情呢。</p>
他把窗子关上，趴在窗台，护住肚子。</p>
“好吧，我们聊聊，你到底为什么要假扮夏医生？他人去哪了？”</p>
夏安和喜道：“你不跑了？”</p>
“我跑不过你。”卫秋烨的声音异常冷静，“所以我们聊聊吧。”</p>
夏安和嘴角拉平，周身弥漫着不详的黑气。</p>
但是小猫咪丝毫不怕。反正他跑也跑不掉，不如和莫望正面谈判。</p>
“我就是夏安和。”夏安和低声说，“也是莫望。”</p>
卫秋烨愣了一下，坐起身，激动地向他吼：“你把他吃了？”</p>
莫望通过进食增强实力，而他可以呈现出被食用者的种族特征。</p>
那是不是说，他吃了夏医生，所以能变成夏安和的样子？</p>
兽管局的人，虽然也会一些基本的法术，但和调查局的专业人士根本没法比。连调查局的人都不敢肯定地说能打得过莫望，更不用说他了。</p>
卫秋烨鼻腔一阵发酸，眼圈泛红，爪子在窗台刻下几道深深的印痕。</p>
“不是。”夏安和继续说，“从一开始，你认识的夏安和，就是我。”</p>
他的声音温和如春风，卫秋烨却如堕冰窟。</p>
“先有夏安和，再有的莫望。”</p>
夏安和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容怀疑。</p>
卫秋烨过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意思？”</p>
夏安和垂下眼帘：“那天我去听你的课，发现你上课一直心神不宁，我担心你，所以跟着你去了餐厅。”</p>
“我看到你快被那个男人逼哭了，所以想帮你。但我知道，你不喜欢打打杀杀，我怕吓到你，于是做了伪装。”</p>
卫秋烨的眼睛一点一点瞪圆。</p>
“我没想到，你会是那种反应。你好像认错人了。”</p>
“你需要一个魔王，但是看起来我把那个魔王杀了。所以，我决定成为一个魔王，也就有了莫望。”</p>
“你不是魔王。”卫秋烨挤出一句话。</p>
夏安和目光沉沉，说了他经常说的一句话：“现在不是，但我会努力成为。”</p>
卫秋烨张开口，却发现无法发出声音。</p>
流不出的泪水似乎呛进喉咙里，让他只能咳嗽。</p>
莫望这个名字，其实就是“魔王”的谐音，一听就是随便编的。</p>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给你讲我们以前的事。兽管局的事我也可以讲，但你不一定能求证。”</p>
夏安和的态度坦坦荡荡，丝毫看不出说谎。</p>
卫秋烨脑内闪过很多画面。</p>
第一天，系统给他布置的任务是获取魔王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并打一通电话。第二天他遇到假魔王，还质疑过系统的准确性。</p>
但是他早就知道夏安和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并且那一天恰恰给他打了电话。</p>
吃饭的时候，他给夏安和发短信的时候，莫望恰好在看手机。之后他接了电话匆匆离去，而夏安和那天也是接了紧急电话，才赶去的医院。</p>
饭后他跟着莫望，气息在兽管局附近消失，紧接着露面的就是夏安和。</p>
莫望对猫的习性很熟悉，给猫洗澡的动作也很内行。</p>
莫望总说，他不可能被抓。以前他觉得是过于自信，现在他相信了。夏安和的身份能把他的嫌疑降到最低。</p>
画室那次，连衣提起夏安和时，莫望奇怪的笑容。</p>
他们都在周三放假。</p>
爬楼那次，他看到了小蛇，出现的却是夏安和；差点被绑架那次，他闻到了猫薄荷味，看到的却是莫望。</p>
莫望和夏安和从来都没有一起出现过。</p>
夏安和就是莫望。</p>
“可是，你们身上的味道不一样。”卫秋烨没有底气地辩解，“夏医生身上一直有一股猫薄荷……”</p>
说到一半他就愣了，看向一边还在持续释放香气的香囊。</p>
“没有人天生就带着猫薄荷味。”夏安和神色疲倦，“你闻到的猫薄荷味，就是我身上携带的东西的味道。我平常不带，你当然闻不到。”</p>
“可是，猫薄荷停产……”</p>
“对不起。”夏安和垂眸，“是因为我。”</p>
“我进入兽管局后，发现你很喜欢猫薄荷味。为了让你注意到我，我开始对猫薄荷进行研究，试图培育让你更喜欢的高质量的猫薄荷。但是研究过程中出了意外，有的猫薄荷向着危险的方向变异。这件事被兽管局的其他人发现了，开始禁止猫薄荷的生产。”</p>
“高质量的猫薄荷？”</p>
“比如使用过后能抵抗尸毒的猫薄荷，或者短时间提高某种能力的猫薄荷。但是我也不小心制造出了容易诱导使用者狂化的猫薄荷，比如你那次闻到的血腥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