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这才知道真相,一时之间怒不可遏。
这一次,不用爹娘赶,姐姐怀着身子离了家一路北上,她抱着天真的希望,希望那个男人能对自己负责,可到了京城才发现,对方位高权重,正室夫人是名门望族的小姐,别说名分,她连给他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姐姐无家可归,只能留在京城,在贫民区租赁到一间破败小院,不久后,生了个女儿。
姐姐在京城无依无靠,唯一的女儿成了她所有的希望,她白天摆摊赚点小钱,晚上坐在灯下给女儿缝衣浆洗,哄她睡觉。
虽然艰苦,但起码让她尝到了一丝甜。
她以为,自己母女俩的小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
可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喜欢踩在别人的伤口上找优越感,哪怕大家同住贫民区,也非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姐姐身边没男人,久而久之,那孩子就被人嘲笑,被人吐着唾沫星子随意辱骂。
姐姐自知没能力与人对抗,只能忍气吞声。
可她这么做,非但换不来息事宁人,反而惹得那条巷子里垂涎她美貌的男人蠢蠢欲动。
他们用那个孩子作威胁,要姐姐伺候他们。
姐姐不肯,他们就虐打刚会走路的女孩儿。
为了护住孩子,姐姐不得不委身于那几人。
有些事,一旦开了道口子,就再也没办法恢复原状。
此后的好几年里,只要他们想,姐姐就得撂下手里的活儿来伺候。
渐渐地,姐姐染了病,但她没跟任何人说,包括那几人都不知情。
某回女孩回家,看到有人在欺负她娘,她一时气急,抄起板砖就砸向男人的后脑勺,那人当场毙命。
姐姐被她吓坏,怕招来官府的人,坐在床头哭了一夜。
隔天,她狠下心把女儿卖入窑子,自己因为病重,没多少时日就死了。
女孩一觉醒来,得知自己被生母卖了,哭得万念俱灰肝肠寸断。”
小乞丐听得满心愤懑,“后来呢,难道那些畜生不如的男人就这么被放过了吗?”
“后来啊……”苏瑜微微拖着尾音,“不知过了多少年,女孩又见到了自己的娘亲。”
“不对不对。”小乞丐直摇头:“你方才明明都说了,小姑娘的生母已经病死,她哪来的娘亲……”
话到这儿,小乞丐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想起了什么,“难不成,是妹妹回来了?”
苏瑜不置可否。
总算听到点儿激动人心的情节,小乞丐催促她,“你快说你快说,妹妹有没有把外甥女救出去,有没有为姐姐报仇?”
苏瑜的音色比先前喑哑暗沉,“妹妹比姐姐有本事,她身手好,不仅能手刃那群男人为姐姐报仇,还把女孩儿在窑子里的所有记忆给抹了,之后带着女孩找上她生父家,强行认亲。”
“哇,妹妹太厉害了。”小乞丐由衷赞道。
“嗯,她很厉害。”覆眼的雪色白绫下,苏瑜早已泪流满面,“所以最后,妹妹杀了那个男人全族三百余人,告慰姐姐的在天之灵。”
“真是个气死人的故事!”小乞丐哼声,“姐姐当年要是能拿出妹妹的魄力强行上门认亲,后面肯定就不用遭受那么多苦。哦对了,报仇以后,妹妹和那位姑娘去哪了?”
苏瑜唇边僵硬着,“不知道,或许,都在那场灭门惨案中死了吧。”
“杀了罪魁祸首,自己也没落得好下场,唉,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小乞丐一面抱怨,一面踢着石阶上的落叶。
苏瑜听着周遭逐渐清晰的鸟鸣声,问他,“故事说完,咱们是不是也到山脚了?”
小乞丐抬眼一看,还真是,“你怎么知道的?”
苏瑜道:“不用眼睛看人看物,脑子反而更清明。”
这话听得小乞丐糊里糊涂的,俩人坐在山脚的草坪上休息,小乞丐一边抓虱子,一边问苏瑜,“你看不到,以后打算去哪儿?”
“四海为家吧。”苏瑜语气坦然,“走到哪算哪。”
小乞丐盯着她腰间的环佩瞧了眼,又瞧了一眼,“我的阿黄能给你带路,你要是把那块玉佩给我,我就把阿黄让给你,以后让它带着你四海为家。”
阿黄是小乞丐养的一条狗,十分聪明。
苏瑜抬手,在腰间摸索了一阵,尔后扯下环佩递出去,“你要,就送给你吧,阿黄跟随你多年,我不好夺人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