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楼之中的柳白猿倒地,宣告南北武林的仇怨也随着这最后一个人倒地,而必须结束。
这是打之前便说好了的。
“好啊,今日之后,南北恩怨一朝了!”
宫宝田狠狠地鼓舞了一下手臂。
他情绪激动。
李存义也是一样,立即从座位上走入台中,迎向了陈希象,情绪慨然道:
“师弟,你真的做成了这件事,当真是功德无量,子孙后代都会记着你!”
南方各大拳门之中。
处于金楼之中,有上去被陈希象打飞了的,也有门没敢上去的。
这些人在金楼内听着那四下都是哀嚎闷哼的南北高手们声音,再听到李存义这句话,心下都默然。
有几分恍惚。
南北武林的仇怨,不知道积累了多少岁月,多少代人。
居然,真的被这么简单地给结束了。
太极门的陈武候抹去嘴唇上的血,从地上爬起来,甩开了弟子们的搀扶。
他站起来的时候,瞥了一眼杨露禅的儿子,而后低头剧烈喘息,拱了拱手,道:
“今天以后,我陈家沟和你杨家,再无新仇旧恨,各自两清。”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之中明显还带着气愤。
毕竟杨露禅走出杨家沟,开辟新的门庭,这让原本教出杨露禅的陈家沟太极地位岌岌可危。
武林中人,本就争的是一个名气。
从自己家里出来的人,转过头去创立了一家太极门派,名头地位比陈家沟还厉害了,祖师陈长兴能看开,但后辈他们怎么能看得过去。
然而,今日一战。
这一切都必须得揭过去了。
杨少门主也是低头沉默,对陈武候拱了拱手:
“既然是有言在先,陈真人一肩担下了这千古恩仇,我们在他手上全都落败,便也等于承认化解恩怨,说到做到。”
“从今以后,我杨家再遇陈家沟中人,必客气以礼相待,以往恩怨,一笔勾销!”
两家太极门的人开口了。
黄飞鸿、梁坤、苏灿等广东十虎中人和后辈,也都或嗓音复杂,或语气敬佩的对陈希象拱手:
“这一战后,我们对真人心服口服,自此以后,一定约束门人,再不提南拳和北腿优劣高下之事,若违此言,我黄飞鸿提头来见真人!”
“苏灿也在此发誓,承认真人今日做主之结果,绝不食言。”
赞师傅被从门外进来的陈华顺扶了起来,咳嗽了一声,对着陈希象抱拳道:
“武林中人,本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能令众人心服,今日真人为的是南北武林之恩怨化解,大义当先,老夫本就敬佩万分,如今真人当真成就了此事。
今日之后,老夫当以真人之言约束门人,再不提南北之分,过往与北方拳门恩怨,由此一笔揭过,并愿意加入南拳北传之序列,唯真人马首是瞻。”
金楼二楼之上。
宫二手指握着屏风,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下方这些南北武林的高手们,纷纷在对着自家师叔拱手认服,承认今日之后再不提过往恩怨。
陈希象看着在场诸位的保证。
他点了点头,对李存义和宫宝田道:“让徒弟们都帮忙给各位朋友上药吧。”
尚云祥、薛颠等人从一开始,都在捧着药盆药罐纱布候着,又有金楼的风尘任侠,各种性情中人帮忙。
一个个被陈希象打倒甩飞的人,纷纷被扶了起来。
彭乾吾也被赵心川和儿子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抬头望着其他门派的人,有心咬牙说出“别人服,我偏不服”几个字来。
但是,却是刚欲开口,就撞到了陈希象漠然的一双眸光垂落过来,好似厚重山脉般压在了他的身上。
仅是目光而已。
彭乾吾就从中读出了一个意思。
“你敢说不服,我就打到你服!”
彭乾吾被这眸光震慑过来,心神一颤,伤口又被牵扯,喷出一口血来,直接颤颤巍巍的低下了头去,不敢再看。
“师父……”
“爹……”
赵心川和彭七子见彭乾吾这个姿态,心中都是复杂莫名。
赵心川真想开口。
师父你败在这样的人手里,实在不是什么耻辱。
陈希象一双眸光逼得彭乾吾乖乖把话语咽回了肚子里。
旋即,他看着已经开始陆续被上药,缠上纱布的南北各路高手,嘴唇微张,声音精确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今日用如此行事方式让各位服气,确实比较蛮横,但却也是无奈之举。”
“诸位可能也都知道,我为何大家要商议北拳南传、南拳北传之事。”
“在现在这个时代,各家各派的师父都不好好教徒弟了,更且门派之别眼中,长此以往下去,各门各派的东西迟早都要断绝。”
“不单单是因为妖拳一脉的威胁,更重要的还是……”
陈希象眸光一一扫过在场诸位,接着一语震慑所有武者心灵,如振聋发聩一般:
“当今世界局势如何,诸位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都能亲眼看见。”
“鞑子占据山河两百多年气数将尽,面对洋人列强之欺凌,一昧忍气吞声,丧权辱国,我国民当思危思变。”
“如此时代浪潮之下,大家伙儿再不把真东西都交给后人,新人,再坚持着门户之见,不抱成一团……不过几年,我们的子孙就要挨打。”
“不光是要哀妖拳的打,还要挨洋人的打!”
万籁声闻言之后,心田震动,心下不由生出万分愧疚。
他与在场诸位不同,师父是杜心五,杜心五更是变法革命一派的人,结果他这个徒弟居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