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难办与棘手(1 / 2)

皇明天子 吾谁与归 2807 字 7天前

孙传庭终于按耐不住,在奏疏回到毕自严手中之时,孙传庭一把从毕自严手中夺回了奏疏。

当孙传庭看完之后,面色有些说不出的难看。

“毕自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孙传庭将奏疏扔回了毕自严的手中,略带几分愤怒的说道。

以皇庄为核心,去做买卖,是这封奏疏的核心内容,但是孙传庭却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若只是简简单单为了谋财,他孙传庭完全没必要如此动。

说到底,毕自严的目的,压根就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皇庄构建出的庞大内署管理的系统,能够控制整个大明的经济。

将朝廷的手脚伸到各行各业里去。

这份奏疏里涉及到了各行各业,都会由皇庄出面,然后从京师推广至顺天府,北直隶,最终扩散到整个大明!

一个矿监税使都已经折腾的大明朝鸡犬不宁了,这已经不是矿监税使那么简单,这将是一个全面脱离现在大明朝堂存在的庞大的体系,对大明的影响会产生何等的影响,孙传庭压根就不敢想。

毕自严理所当然的点头说道:“某知道在做什么,自万岁给了这司徒之职位后,某一直清楚的知道,某在做什么。”

户部官职由周朝地官司徒演变而来,所以户部尚书,都称其为司徒。而毕自严这个司徒还是完整版的,有三司使度支权的司徒,名副其实。

若只是大明户部尚书,顶多就是个财务部的部长,而有了三司使,大约等同于主抓财税的国家副总理了,这就是毕自严手中权力的差别。

孙传庭还要说话,却被坐在御座上的万岁给打断了。

“伯雅稍安勿躁,朕知道你的忧虑,无碍,无碍。”朱由检脸上挂着似是而非的笑容。

“万岁……”孙传庭还想劝谏一下万岁,既然万岁深知其利害关系,为何还如此的做出了这等选择?

朱由检看着孙传庭不解,王承恩担忧的模样,想了很久,说道:“王伴伴、伯雅,可知一首潼关怀古?”

“张养浩在至治二年回乡丁忧守孝之后,再不愿到朝中做官,居家八年,朝廷一年一道诏书,七召而不起,终究是在天历二年,再任陕西行台中丞。”

“让张养浩重新做官的原因,就是山西、陕西百年大旱,民不聊生。最终张养浩劳瘁在了任上,陕民夹道哭送。”

朱由检说起了这件事,写山坡羊·潼关怀古的张养浩,并不是一个喜欢空喊口号,然后躲在别人身后坐享其成的人。

相反,他是一个真正忧国忧民之人,无论学问、政事、功业,无一不被人称赞而找不出缺点的人物,最终累死在了抚恤陕民的路上。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首流传的小令,以洞穿历史长河的目光,看到了一条颠扑不破的道理,那就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朱由检对张养浩十分的欣赏,而张养浩的致仕,却是因为朝政的混乱,蒙元统治者对张养浩这种喜欢揭短的臣子,十分不喜有很大的关系。

“大明已经危如累卵,陕西王二的民乱,即便是卢象升镇压、安抚的下去,但也仅仅平定了王二民乱罢了,这仅仅只是序幕而已!大明那根弦儿已经开始崩断了,伯雅!朕不怕身后被人骂做暴君,历史功过自有春秋去评说。”

“但是伯雅,哪怕是,哪怕是一丝丝的希望,一丝丝的摆脱这种亘古以来的百姓兴亡皆苦的周期性规律的可能,哪怕是仅仅的一年,两年,即便是短短的几个月,那它只要存在过,朕也好,毕司徒也罢,都值了。”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局势还能更糟糕吗?

不能。

那索性直接把天戳个大窟窿来。

孙传庭是典型的忠君的臣子,他属于那种在朱由检想要掀了屋顶的时候,劝他开窗的人。

大部分的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

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

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孙传庭大约就是这调和的人。

可是万岁的意志,又该怎么调和呢?孙传庭不知道,大约这世上也没人能调和。

“清丈的事,毕尚书安排的如何了?”朱由检坐在御案之上,孙传庭的调和是无效的,大明皇帝压根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毕自严说起这件事就犯难的说道:“万岁,此事急不得。”

清丈、吏治,是毕自严两个心头的坎儿,他总担心万岁操之过急,把事情弄巧成拙,本来大明就岌岌可危,一旦开始清丈和吏治,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大明分崩离析。

清丈这事,连当年权倾朝野的张居正都搞不定。

“可是建奴已经在推行编户分居例了,主张满汉满汉一体毋致异同,提出治国之要,莫先安民的大策来,而建奴那边,在春耕前就已经完成了清丈和编户分居,多少辽民脱了奴籍?再这样下去……”朱由检没有继续说下去。

清朝在诞生之后,其政治脉络分为三个阶段,草创时候的后金汗国,逐渐成熟的塞外清廷,和入了关的鞑清朝。

而入了关的鞑清朝以乾隆中期为界限,进行了一次小范围的政策调整,包括解禁袁可立和岳飞民间祭祀,乾隆自己本人大力推崇岳飞,政策上推行满汉共治等等,满汉全席就是自乾隆时候正式成为了千叟宴的国宴。

而在推行编户齐民分田别居例中,还有几条极为重要的谕旨被下达。

【我国中汉官、汉民,从前有私欲潜逃,及今奸细往来者,事属以往,虽举首,概置不论。】

在编户齐民分田别居例之前,汉人的官员,辽民有想要逃跑的,与奸细往来的,无论什么原因,无论做过什么,只要以后不再犯了,全都既往不咎,概置不论。

【凡审拟罪犯,差徭公务,毋致异同。有擅取庄民牛、羊、鸡、豚者,罪之。】

庄民就是当初沈阳、辽阳陷落、广宁陷落、辽东半岛陷落后,近千万居住在辽东的大明百姓们,在这次编户分居例之后,从农奴的身份,正式成为庄民,审拟罪犯,毋致异同,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