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完全不用弄到如此地步,朕知道沐王府上下赤心忠贞,沐启元本人狷狂,可以送到京师来,远离滇南,没有了依仗他自然就会乖巧,再摸爬滚打几年,身上的那些棱角磨平了,自然也就好了。”朱由检知道了滇南沐王府发生的种种,只能无由来的一阵叹息。
沐王府宋老夫人杀子之事,朱由检当然是一清二楚,不过那本要发生在两年以后,本来朱由检打算等京中事情忙完之后,再处理滇南之事,毕竟还有两年之久。
可是因为京中缺少壮丁入军,秦良玉送了七千狼骑入京,让宋老夫人提前动了手。
而宋老夫人的奏疏里,请旨要让十岁的沐天波世袭黔国公一职,朱由检准了。
沐王府十一世系,只有沐启元本人狷狂了些,围攻巡按府衙之事,又牵扯到了当年平乱之时的一些私人的龌龊,沐王府这一系和英国公张家一样,可以说是致死竭忠之典范。
而沐启元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继任黔国公的沐天波,【跋涉从亡,流离异域,不屈以死,见危授命,斯亦无愧其祖宗矣。】
甲申国难,大厦已倾,南明党争不断,无以抗清,平西王吴三桂一路征伐,南明无一合之敌,一溃千里。
南明永历皇帝逃到了云南入滇,而平西王吴三桂紧随其后。
沐天波只好带着永历皇帝朱由榔再次南逃,奔向了缅甸。
其实沐天波本人在整个滇南都有很大的威望,在永历皇帝入滇之时,沐天波带领群臣奉迎,才让永历皇帝朱由榔喘了一口大气。
否则朱由榔能不能入滇,还模棱两可。
平西王吴三桂手中精兵强将无数,攻破了云南,此时的沐天波有两个选择。
作为地方大族,世代掌管土司的沐王府,如果肯和那无数投降清廷的明军一样,把头发剃了,识时务为俊杰,还能继续做原来的云南王,左右不过是换一个名字,还能保沐府世代荣华富贵。
而且沐府与云南土司各大族多有联姻,影响甚广,只要沐天波肯留在云南,那自然还是永镇云南的云南王,但是沐天波最后还是追随朱由榔去了缅甸,流亡四海。
而平西王吴三桂也不含糊,直接追到了缅甸,面对吴三桂的压迫,缅甸王献出了永历皇帝朱由榔。
而沐天波发现了缅甸王的企图,就夺过了缅军的配刀,力战杀九人,最后血洒异域而亡。
沐王府满门忠烈,朱由检清楚,但是宋老夫人的处理方式,朱由检也只能叹息。
宋老夫人的奏疏里说的是沐启元暴毙而亡,但是朱由检知道这段历史,也清楚这不过是个托词罢了。
朱由检将批好的奏疏递给了王承恩,王承恩满脸迷惑的说道:“万岁爷,黔国公正值壮年,力壮之时,怎会暴毙?这其中必有蹊跷,是否要派缇骑或者内操去看看?”
“这其中必有蹊跷。”朱由检点头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笑着说道:“再多的蹊跷也没有蹊跷,眼下滇南云南由宋老夫人掌管,派出缇骑,徒惹烦恼罢了。”
“万岁爷英明。”王承恩顺嘴说道,但是既然万岁爷不想深究,他就当自己没有发现蹊跷。
“马屁精。”朱由检嗤笑一声,拿起了另外一本奏疏。
这本奏疏是由御史毛羽健所写,朱由检打开看了半天,扔进了垃圾桶里,复议上书请旨废黜驿站制的奏疏。
毛羽健最近在京师非常的出名,大街小巷都流传着毛羽健的传说。
此人当初因为厌恶了魏珰被罢免归乡,又因为魏珰死而被起用,进京重新担任御史,本身飞黄腾达的机会就在眼前,新帝登基,一切万象更新,若是抓紧时间做事,那自然有很多的机会。
但是毛羽健这个人的确在抓紧时间,不过他是在抓紧时间造孩子,若是和妻子敦伦,这事怎么可能闹的沸沸扬扬?
坏就坏在了,毛羽健风流成性,刚到京师不到半年,就弄了十几房小妾夜夜笙歌。
这毛羽健的妻子温氏得知了这个消息,从湖北长途跋涉进京,弄了个抓奸抓双,这一下子抓了十几个人在宅子里,可把温氏给气坏了,满世界追着毛羽健揍。
这毛羽健本身十分惧内,这温氏还是个悍妻,弄的毛羽健最近的名声是一地狼藉。
这也就算了,但是温氏最近告到了顺天府,要和毛羽健和离。
如果是往常,和离这种小事,怎么可能传到万岁的耳朵里?
但是刚刚抓奸,大闹京师的温氏,这和离和休夫已经差不离了。
最近毛羽健一直去顺天府走动,希望孙传庭的师爷张方平,现在顺天府丞张方平不要接这个案子。
可是张方平和孙传庭两个人搭档了五六年,虽然平时都互相不屑嘲讽,但是其实都是一路人,都很轴,这件事显然怪毛羽健,纳妾本身就需要大妇同意,而毛羽健闹出这等乱子,那自然是要判和离的。
毛羽健只能回到家中哄媳妇,终于算是哄好了,赶走了这十多房的小妾,只留下了一个已经怀有身孕的妾室,温氏这才是不再继续到顺天府告状。
大过年本来就闲得很,毛羽健闹出了这等丑闻,很快就传的满城都是,连宫里都听闻了这个消息。
毛羽健最近四处张罗着裁撤驿站之事,目的就是为了撒气,他认为如果没有驿站的信件送达湖北,温氏怎么知道他在京师寻花问柳之事?
所以毛羽健对此事格外的上心,几乎是每天一封奏疏。
“让吏部寻个监察御史的补,找到了就把这毛羽健给替了吧。”朱由检无奈的摇头。
这上一封奏疏还是忠贞为国的沐王府,下一本奏疏就是这种家长里短牵扯国事,这毛羽健当初被罢免,可见不仅仅是因为得罪了魏忠贤。
毛羽健被罢官是天启二年,那时候的魏珰羽翼尚未丰满,正是招兵买马收拢人心的时候,但凡是毛羽健有点能耐,东林也会想方设法的保他,留在朝中作为助力,但是东林不保他,也侧面说明了能力不大行。
“送到辽东去?”王承恩记下了万岁的口谕,笑呵呵的说着。
“别给黄立极添乱了,他这段时间正癫疯呢。”朱由检翻了翻奏疏将一本奏疏递给了王承恩说道:“让内阁拟票,给黄立极的小儿子,恩荫一个国子监监生。”
黄立极的癫疯越来越厉害了,吴孟明寸步不离,否则黄立极这癫狂征怕是得要了黄立极的命。
但是在这种癫狂状态下的黄立极,做事反而更加稳健,兄弟阋墙的大戏,埋下了因,但是拉开大幕需要一个引子去引,而黄立极正在有条不紊的推行着种种,在八旗出营之时,将这颗雷给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