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将军突然要西西里人撤兵,这显然和国王的意图有了很大的冲突。
看到随从脸上意外神色,贡萨洛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你觉得西西里人会因为我警告就撤军吗?”
“当然不会的大人,可既然这样您为什么还要违背国王的命令呢,您没有按照命令发动进攻而且还与女王联系,”随从有些担心的问“这会让斐迪南认为您和西西里人有勾结的。”
“难道你认为我按照他的命令去做,就不会引起他的猜忌吗?”贡萨洛好笑的反问“在给我罗列在那些罪名里,甚至有当初我从那不勒斯私自运回大批珍宝和名画的罪状,可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东西大部分都装进了谁的腰包。”
随从有些不安的站在一旁听着,他知道自己这位将军有着狂妄的性格,可他现在这个样子还是让随从从心底里感到惶恐。
“我得让斐迪南知道他是在和谁打交道,要知道我效忠的是女王,可不是什么靠着婚姻手段就想窃取卡斯蒂利亚王位的懦夫,所以如果他想要我为他效劳,就必须按照我的方式。”
说完贡萨洛从石头上站起来,他向前几步踩到水里,让在这个季节还有些冰冷的河水灌进靴筒,感觉着那冷彻的温度,贡萨洛回头对身后的手下下达了命令:“让各个战斗大队做好准备,也许很快我们就要有一场打仗要打了。”
就在卡斯蒂利亚王军积极备战的同时,战前紧张的气氛也笼罩在对岸的西西里军队军营上空。
压抑的气感觉即便是用多少次激烈的训练也无法舒缓,每个人与别人眼神相遇时看到的其实都是与自己一样的忐忑不安。
贡萨洛就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所有那不勒斯人的心头。
只要想想当初查理八世的法军是那么轻易就击溃了那不勒斯军队占领了那不勒斯,可就是那样不可一世的法王,却被贡萨洛打得不得不扔下军队独自逃回法国,就可以想象那个贡萨洛有多么可怕。
那是在那不勒斯,而现在则是在卡斯蒂利亚,是在贡萨洛自己的国家。
而且他的军队也已经和那时不同,对于贡萨洛的模范军,至少西西里军官们是早有耳闻的。
箬莎察觉到了手下的紧张,不过她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甚至即便是她,对于将要和贡萨洛正面交锋也隐隐忐忑。
特别是在接到贡萨洛的最后通牒后,箬莎第一次在大战之前的晚上失眠了。
4月的夜晚还有些寒冷,箬莎披着件厚厚的披风走到屋外。
她抬头看着头顶深幽的夜空中一片片望不到尽头的繁星,忽然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寂寞与惆怅。
从布加勒斯特到西西里,不知不觉间,当初的科森察伯爵小姐变成了西西里女王,而那时候那个美丽而又有些聪明和骄纵的贵族女孩也变成了扬名欧洲的军事统帅。
这一切的变化简直是最富有想象力的人也不会猜到的。
那么这一切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呢?
是亚历山大出现之后。
心头闪过这个念头时,箬莎唇角不由微微向上翘起。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如你一样了解和能够帮助我的人了,我甚至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想起亚历山大信中的这些话,箬莎就隐约感到一丝骄傲。
在这大战前的深夜里,箬莎却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做了。
巴伦娣如今已经是罗马涅-托斯卡纳公国的公爵夫人,她应该知足了。
卢克雷奇娅嘛,她完全可以守着她的比萨和佛罗伦萨公爵领地成为未来的亚历山大帝国中的一部分。
至于索菲娅,想到她,箬莎不禁摇摇头,她会成为一个任性的东方女王,在今后很长时间里她会逐渐被野心驱使着忙于在远离西欧的东方陷入种种纷争之中。
除非亚历山大的召唤,大概她的后半生就要在巴尔干度过了。
最后剩下的,只有哥哥和妹妹。
想到这里,箬莎就不禁笑起来,可接着又被一阵疲惫袭上身来。
兄妹两人几年心血,几年经营终于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与贡萨洛决战,在击溃卡斯蒂利亚主力后,兵进巴里亚利多德。
这无疑是一场关键性的战役,甚至这场战役的胜负与正在意大利进行的战争有着既然不同的含义。
即便在于奥地利军队的战斗中失利,可是依旧可以有着种种回旋余地,必要时甚至可以与奥地利人订立停战协议。
当然那样势必面临种种苛刻的条件,可并非不可收拾。
但是在伊比利亚却不同。
战败,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之前所有的一切,而等待他们兄妹的,也势必将是一个凄惨的下场。
头顶的星空寂寥清冷,那神秘而又幽暗的天穹好像随时都会出现一个可怕的旋涡陷阱,把人的身体和灵魂一起吞噬进去,望着头顶的箬莎不禁微微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哥哥你现在在哪……”
箬莎轻声自语,她这一刻感到了难言的孤独。
一双有力的手臂忽然从背后拥来,箬莎一瞬间本能的想要去拔藏在腰间裙衬下的短剑。
直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轻吟:“我就在这儿,我来了。”
1503年4月,亚历山大带领大约300名巴尔干猎卫兵从里斯本港出发,经大西洋在西班牙南部港口赫雷斯-德拉弗洛特岸。
随即换船沿瓜达维尔河逆流而上,在距塞维利亚南部几法里的地方穿过塞维利亚城,与4月15日,进入西西里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