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之后她将成为那不勒斯的王妃和未来的王后,莫迪洛家将会迎来新的辉煌,而科森察也将不再有可能会被从那不勒斯分割出去的危险,至于国王也终于可以摆脱掉令他窒息的高额债务。
一切看上去都是完美的,似乎所有人都在这件事里得到了好处。
亚历山大站在人群里看着那对并肩而行的新人,当他们从他身边经过时,阿尔弗雷德稍稍向他点头致意,而箬莎却没有看他一眼的直接走了过来。
她的脸上很冷静,或者干脆说是冷漠更贴切,整个仪式上她都是这个样子,平静安详又好不表情,似乎结婚的不是她,而身边的一切也都与她无关。
直到阿尔弗雷德王子把一顶虽然做工精致却依旧稍微有些沉重的冠冕戴到她的头上时,箬莎仿佛才清醒过来似的微微仰起头,她的目光在阿尔弗雷德脸上停顿了一下,然后忽然露出个微笑,在王子见到她这笑容不禁为之一愣时,箬莎捧起阿尔弗雷德为她戴上冠冕的双手,低下头微微亲吻他的手背。
一声轻轻的低泣从身边传来,亚历山大看向旁边的乔治安妮夫人,看着伯爵夫人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伤心的落泪情景,亚历山大却在想或许伯爵夫人实际上是在为她裁缝情夫的死伤心呢。
“这身礼服真漂亮,”不远处忽然传来个贵妇颇为羡慕的低语“不过听说这件衣服可不便宜,是由一位很有名的西西里裁缝做,要知道原本这个差事应该不会落在别人手里,可惜奥里奥尔死了,而且死的那么不名誉。”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亚历山大觉得后面那女人的声音故意大了不少,恰好能让前面的乔治安妮夫人听到,于是他缓缓回过头向后看了看。
一个脸色发白的女人和亚历山大对视着,她旁边的男人同样神色慌张,不过还是勉强挤出个笑容想要讨好一下,可当看到亚历山大缓缓抬起手,做了个割喉动作后,那对男女霎时全身冰冷摇摇欲坠。
亚历山大能感觉到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了,而且人们在悄悄的向旁边躲开,一时间就只有他和乔治安妮夫人颇为突兀的站在那里。
“乔迩……”乔治安妮夫人想要说什么,却在看到亚历山大微微摇头示意后又闭上了嘴。
她的一生都在不停的听从命令,听哥哥的,听丈夫的,听女儿的,现在又听儿子的,所以在乔治安妮夫人的心思里,完全没有要辩驳和反对别人的意思,她只需要按照别人的安排活下去就行了,剩下的就只有不停的寻欢作乐。
婚礼还在继续,不过亚历山大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里。
事情准备的这么样了,他的目光扫过人群,看到几个人饱含深意的眼神和他相遇,他不着边际的微微点头。
宫廷掌印官欧福雷德是婚礼的司仪官,当王子夫妇从主教大教堂里坐着华丽的马车出来时,欧福雷德骑在马上以领衔官员的身份为婚车开道。
从大教堂到王宫的一路上是异常热闹的,哪怕如今到处显得人心惶惶,可那不勒斯还是聚集到了道路两旁为王子与科森察伯爵小姐祝福。
只是不知道是否是错觉,骑在马上的腓特烈似乎总觉得“王妃万岁”的呼声要比“王子万岁”高得多。
亚历山大同样骑在马上,帕加索斯显然对能参加如此盛况十分兴奋,所以它时不时的会忽然发出一声响鼻,或是向着路边投过花束的女人作势欲冲,一时间引起的阵阵真真假假的尖叫此起彼伏。
压力山大对帕加索斯这种人来疯的毛病已经有些无奈了,如果不是看在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早就已经让人把它卖掉。
倒是伯莱里对帕加索斯兴趣不小,不过亚历山大不打算把马卖给他,因为他觉得也许箬莎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可能会把帕加索斯当成他的替身,那样它的命运可就悲惨了。
虽然时间很仓促,但或许是有钱好办事,在莫迪洛伯爵慷慨的资助了一笔费用后,整个婚礼还是呈现出了让人满意的一面。
特别是当贵族们随着新婚夫妇的马车返回王宫后,看到从大厅里一直排列到王宫院子里那一长串的桌子上丰富的食物时,很多人不由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声。
在掌印官的引导下,王子夫妻和国王夫妻一起坐到了大厅的横桌后,而在两边,一直通往外面的桌子前,已经站满了的贵族们一起举起了酒杯。
“尊贵的西西里国王,万岁!”
“尊贵的王子殿下,万岁!”
“尊贵的王妃殿下,万岁!~”
听着欢呼,腓特烈又微微皱了下眉,不知怎么他总觉得这最后的欢呼声拖的有点太长了些。
喝酒,吃肉,蹦跳的小丑和外面庭院里不停大呼小叫的声浪,这一切都让人觉得乱糟糟的,随着气氛变得越来越热烈,亚历山大看到大厅里原本还多少有点矜持的贵族们已经开始变得放肆起来,有人在趁机揩上菜的女仆的油,有的干脆离席追着女人们跑了起来。
腓特烈举起酒杯往嘴里灌了一口,挺美的酒香让他觉得这不是酒而是钱的味道。
终于可以摆脱那些该死的债务了,腓特烈很想把那个犹太人也招呼到大厅里来,然后让所有喝醉了的人们拿他取乐,不过最后一点理智阻止了他干这种蠢事,毕竟以后还要和犹太人打交道的。
国王又喝了一口酒,或许是有些喝多了,他看到旁边的儿子和儿媳的影子晃来晃去,然后他才知道他们已经站起来了。
“父亲,我们先告辞了,您知道今天是我的好日子。”阿尔弗雷德王子有些按捺不住激动的对腓特烈小声说。
“快去吧儿子,好好干!”腓特烈大吼了一声,那声音大得外面都听得到,这立刻引起了一阵哄笑。
阿尔弗雷德兴奋的点点头,他的确已经难以抑制心头的火焰,所以当他拉着箬莎匆匆离开时,都没有注意到经过国王身边时妻子投向父亲背影的那略显奇怪的眼神。
亚历山大端起杯子默默喝了一口,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桌后的莫迪洛伯爵,恰好这时伯爵也向他望来。
亚历山大慢慢把杯子放下,他的目光与伯爵对视一会,随即右手缓缓轻敲了下桌面。
一个侍从再次把空了的酒杯从国王面前挪开,然后端上一杯新的葡萄酒。
殷红的酒水看上去如同血液,腓特烈略微愣了下,他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有了这么个不祥的念头,随后他微微一笑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一时间从大厅到院子里,一片乱糟糟的起立声此起彼伏。
“为了我的儿子,为了那不勒斯,为了西西里永远存在的荣誉,干杯!”
“干杯!西西里国王万岁!”
呼声响彻王宫,腓特烈看着这一幕,听着这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终于感到满意的喝下了杯里的殷红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