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之前在市政厅对我的帮助我是不会忘记的,而且就如您说那样,罗马人应该知道我之前没有做错什么了,不过这并不是可以对贡萨洛下手的理由,他是联军的指挥官,而且和法国人之间的战争其实还没有结束,如果这时候杀掉贡萨洛,这是任何人都不能容忍的,所以请不要再有这种荒唐的念头了,我相信如果您把这个想法说给教皇陛下听,肯定会受到申斥的。”
杰弗里脸色难看的盯着亚历山大,原本以为通过市政厅事件,能让这个人成为自己的追随者,那样至少他就不会觉得比几个哥哥身单势弱,而且在他想来这个来自那不勒斯乡村的小领主能够成为自己的手下也一定会感恩戴德,可没想到这个人不但完全不肯听他的话,甚至话里还暗指他显得幼稚。
偏偏杰弗里很清楚亚历山大说的不错,如果他把想要暗杀贡萨洛的想法告诉亚历山大六世,换来的可能就不止是一顿申斥那么简单了。
杰弗里神色阴沉的又看向妻子那边,然后他的神色微微一滞。
亚历山大扭头看去,恰好看到贡萨洛正从那些贵妇们的裙山裾海中艰难的挣扎出来,而且正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人们的目光不由都跟着贡萨洛移动,当看到站在一起的亚历山大和杰弗里,人们的神色就充满了各种猜测与探究。
市政厅广场上发生的事情早已经传开,波吉亚家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也终于通过这件事公开在了罗马人面前,这让亚历山大六世十分愤怒却又毫无办法,现在看到“市政厅事件”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再看看向他们走过去的贡萨洛,人们就不由开始揣测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了。
科茨察赫同样在看着这一幕,不过他一点参与的意思都没有,在向旁边同样远远看着却并不过去的乔瓦尼举杯致意后,宫相缓缓喝了口酒。
“味道不错。”科茨察赫低声自语了一句,然后继续看着已经站到一起的三个人。
虽然之前见过一面,可这么近的距离仔细看这个没有穿戴盔甲的人,亚历山大才注意到贡萨洛那个初看略显破坏他英俊容貌,可却又让他的脸平添一丝奇特魅力的鼻梁。
好像察觉到亚历山大注意的地方,贡萨洛就抬手摸了摸鼻子。
“这是我年轻时候轻狂放浪的证明,听我的劝告这种经历绝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不要学我。”
贡萨洛一副谆谆教诲的样子让亚历山大真是有点意外,这时候的贡萨洛一点都不像个嚣张跋扈的将军,更不想个让做丈夫的深恶痛绝的花花公子,如果不是看到他刚才对那些女人干的事,也许就会被人当成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呢。
“不过给我留下这个痕迹的人已经付出了代价,”贡萨洛忽然裂开嘴哈哈大笑起来,那样子瞬间从一个教导年轻人的长者变回了那个人人熟悉的狂妄贵族“我在他的肚子上用刀子开了个很大的口子,你们绝不愿意看到他当时那种惨相的,让你们看看这把刀子就知道那个家伙有多惨了。”
说着贡萨洛就从精致腰带的剑鞘里拔出一柄短刀,他娴熟的调转刀身把刀柄递到杰弗里面前,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脸色发青的熊孩子。
那是柄呈狭长三角形的刺杀短刃,在接近盾式护手的部位剑刃被刻意磨出两排凹槽,冰冷的金属光泽把凹槽被赋予的可怕作用似乎体现得更加阴森可怖,这是一件足以能让人胆战心惊的杀人利器。
杰弗里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他不知道贡萨洛给他看这件可怕的武器是什么意思,或者说是他察觉到了自己对他的敌意?
杰弗里不由悄悄瞥了眼旁边的亚历山大,然后看到亚历山大的脸色同样不太好,这让他感到更是不安了。
贡萨洛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面前两人不自然的神色,他开始举着那柄短刀吹嘘自己年轻时候的那些丰功伟绩,特别是当说到如何杀掉了那个打断了他鼻梁骨的家伙时,他甚至边说边挥着短剑做出种种刺杀的姿势,一时间大厅里都是他“吼吼哈哈”的吆喝声。
亚历山大默默的看着贡萨洛在他面前挥舞那柄短剑,但是他的心思这时候已经完全不在吉尔皮茨宫,而是回到了许久前刚刚离开卡里波时,路经的一个叫可莱切的下渔村。
就是在那里,他和坤托在深夜遭遇了不明来历的袭击,他记得很清楚的是,那些袭击他们的人使用的就是贡萨洛现在正在挥舞的这种短剑。
亚历山大忘不了当坤托看到那柄短剑时脸色难看的样子。
很显然他认出了那柄剑的来历。
而在亚历山大的隐约记忆里,这种造型的短剑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十分流行。
现在看到贡萨洛手里的短剑,他终于想起了这这件武器的来历。
在15世纪左右的伊比利亚半岛,贵族当中流行着一种专门用来解决争风吃醋和邻里纠纷的有效工具。
开槽锥刺剑!
这种在剑脊两两边分别有着两道血槽的三角菱形短剑,可以很轻松的刺透有着内衬的薄甲,而血槽末端接近护手地方略微凸起的尖锐部分,则可以在即便缠斗不能直接突刺时,也可以方便的割断对方的喉咙,或是通过放血令敌人丧命。
总之,这是一件不但厉害有效,甚至残酷可怕的个人武器。
当时的坤托应该是通过刺客的使用的短剑发现了那些人的来历。
那么当初那些人,应该是来自卡斯蒂利亚了。
那么说,是不是意味着从一开始,自己的所谓“身份”就已经暴露了?
想到这个,亚历山大不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