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低微却明显因为诧异而引起的议论响起,不论是教士还是世俗平民,人们都意外的看着阿方索。
之所以这么意外,是因为人人都知道他的这个解释不但和千百年来早已经被教会确认的教理相违背,甚至已经超出了人们平时对那些基本教义的理解。
“抱歉司铎,”一个教士站了起来,这个人脸色有些难看,一双略显尖利的耳朵因为激动微微颤抖“请问您这是在公开讲述您对福音书的阐述吗?”
“是的,我的兄弟,”阿方索微笑着点头,他丝毫没有因为这句话引起的更大的骚动感到不安“我们知道在福音书中耶稣基督一次次的借他的使徒的嘴警告我们,同时也让我们一次次的明白上帝对世人的容忍不是永远的,上帝的宽恕来自我们有一颗悔改和渴望洗罪的心,而不是一次次的用这种仁慈纵容我们。正因为这样,当耶稣基督从十字架上复活时,上帝带走了他心爱的独子,然后把我们留在世间继续赎罪。”
压抑的议论声更大了,人们愕然的看着阿方索,不知道这位司铎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坐在前面的几位教区主教中已经有人在低声议论,可一时间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阻止阿方索的话。
“主基督牺牲自己,上帝牺牲他的独子,这一切都是因为对我们的怜悯,但是如果我们不能珍惜这种怜悯,就是对这崇高牺牲的背叛。”阿方索对下面那些人的举动丝毫不以为意,他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然后在看到亚历山大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有个人曾经说,希腊异教神话中俄狄浦斯对命运的逃避,实际恰恰是对罪行欲望的追求,这也是他最终成为悲剧人物的原因,我要告诉这个人,主的降临就是要洗涤这种罪行。”
“他疯了吗?”一个主教终于忍耐不住低声对旁边的人说“他在胡说什么,为什么要用那种比喻,难道他不知道在这里说出俄狄浦斯这个名字就是亵渎吗?”
“亵渎!”阿方索忽然接口说到,同时他抬手向那位主教做了手势“没有错,这的确是亵渎,不过我想要说的是,我们当中有谁能说自己没有原罪,那么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还依旧能以有罪的自己去衡量其他人,这是谁赋予我们的权利?”
说到这里,阿方索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说到的地方,既然每个有罪的人都没有权利去审判他人,那么难道我们不是彻底的可以堕落吗,我们唯一该畏惧的只是死后会堕入地狱,而在世间却可以更加肆无忌惮,这难道就是耶稣基督牺牲自我的目的?”
下面的议论慢慢变得小了,不安诧异变成了肃穆的聆听,而那些主教在意外之余,则低声吩咐旁边的人拿出纸笔开始记录。
阿方索依旧在微笑,他长长出了口气,目光再次向下面的人巡视,不过这次他的眼神不再那么随意,而是透着一种如鹰隼般的锐利。
“每个人都是有罪的,那么每个人也都应该受到惩罚,耶稣并非剥夺了我们惩罚的权利,恰恰相反,基督的仁慈不是来自对罪行的原谅和宽容,而是对罪行的惩罚。”
“但是如果是这样,那么赎罪呢,主是宽容的,他允许世人赎罪。”
依旧是那个之前质疑的教士站出来,他似乎有些拿不准该怎么质疑阿方索的话,可依旧完全的分辨。
“所以才有赎罪符,但是难道你认为一张用金钱换取的赎罪符可以真的偿还犯下的罪行带来的堕落吗?”
阿方索看着那个教士问,看到那个教士依旧要开口,他就抬手阻止他。
“请听我说完,”阿方索的声音略微提高,他好像在考虑如何措辞,在稍微沉吟后才开口继续说“赎罪对每个人来说是避免将来堕入地狱的唯一办法,那么我们要问,谁是决定你,你,还有你,”阿方索的手在人群中缓慢的指着,凡是被他指到的人都不由身子微微一颤,似乎自己内心中的秘密在这一刻突然就袒露在所有人面前“谁来决定我们当中哪个人会堕入地狱?这是我们自己决定的吗,还是某个人能决定的。”
阿方索把“某个人”说的很重,这让下面很多人心里莫名的一跳。
“主为世人牺牲,那么能救世人的只有主。”
阿方索的声音在教堂里回荡,而正在倾听的人们已经陷入了某种莫名的不安之中。
亚历山大坐在人群里愣愣的听着,关于教义他不是很懂,不过他能保证自己比在座的所有人都要惊讶。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悄悄挤到旁边的奥斯本。
“那个克立安,逃走了。”裁缝满脸懊恼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