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过去在长安时候朝臣哪儿有空去想这些事情,全都想着怎么保命,怎么为朝廷续命,满心琢磨着与董卓、李郭的对抗,何来今古经义、传统之争?
大司农孔融对这事最为热衷,他是尊古学一脉的,听到燕北提议将此事作为朝议,满心欢喜地对燕北问道:“大司马既有此言,想必已有规制在胸,不如请陛下移驾中兴观,召集天下儒士,行孝章皇帝般的白虎通议?”
孔融这话一出,朝堂百官便像猛然炸开的苍蝇窝,嗡嗡声令人头大。过去章帝时在白虎观行通议,最终决定以古学为尊,使得今时经义受到很大打击,现在听到又有这样的苗头,自然是不乐意的。
“不必了,中兴观太小,又在城中,不够方便。”燕北也连忙摆手,虽然照他心中想法若真达成中兴通议,将来的史书上必会多载他一笔,不过他却不希望在中兴观这样的地方,而是对公卿说道:“既然陛下同意,也不必召天下儒士,如今幽冀学子皆汇于城北太学,便定半月之后,太学讲观吧。到时也请陛下移驾,权当雪融之前出宫散心,到时候由学子抄录议文传告天下,也是一样的。”
这话一出,不单单孔融,很多人都感觉到燕北好像要借此机会做些什么的样子,一时间议论纷纷,不过也都因燕北的威望与太学议事的好奇压下。
孔融还想问些什么,却被燕北笑眯眯地抬手阻住,道:“燕某认为,不单单要议古今经学,还要议一议天下儒士,学这些经文是为了什么。公卿皆知,燕某出身低微,早年若非邴根矩先生,某甚至不知士是什么。现在人们知道士是什么,却不知道士为了什么。若单议古今经学,受益者不过今学有所成者……但燕某认为不应单单如此,在燕某过去,与田间地头的农夫、原野奔驰的牧人一样,认为士便是读书人,读书是为了做官。这次,我们将议论传书天下,不但让士人知晓,也让平民黔首知晓,甚至是士,什么是礼,什么是义,诸君也能名传天下惠及百姓,这难道不好吗?”
不知怎么,听着燕北这大义凛然的话,可孔融看着他那副笑眯眯好似偷了鸡的狼,怎么看怎么觉得内有隐情。
只是燕北的话,在朝廷得到极高的响应,不过短短十余日后,公卿儒士便都向城北正在逐渐扩建的太学汇集,讲观更列出七十二张坐榻,供群儒讲经。
当日汇集在太学的儒士更是数有千余,几乎整个魏郡、赵郡等地的儒生都闻讯赶来。
孔融也当仁不让地作为首讲者,看着讲观之下人头攒动,他的心中有极高的满足感,对上首的皇帝与燕北拱手说道:“陛下、大司马,时辰已至,群儒会聚,这便开始议论吧,只是不知,我们要如何议论呢?”
在讲观周围,十余个执笔端坐的青年儒士与史官与皇帝的起居注者已经开始记录。
“这次议论啊……”
一直端坐在前披熊毛大氅披风的燕北闻言起身,环视众人,轻声道:“我说,你们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