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抬起二指瞪着眼睛道:“后年这七十三里至少有一半都在山里,你怎么修?”
“那也要修,主公你看,修通了这一段,虽然中间四十里曲折于山道,但一旦沟通,却可灌溉山南山北超过三千顷土地。”
燕北不情不愿地跪坐下去,看了沮授一眼接着道:“公与啊,辽东有一万多儿郎要养活,对吧?郡府里没钱没粮,对吧?那后头七十多里先不说,就单单是五十六里地的渠,征发民夫三千你修得出来么,至少要五千人!民夫一月总要给四百钱,这最少了。我不会算,你给我算算这七个月是多少钱!”
燕北气呼呼地看着沮授,他倒不是真算不出来,只是这会他正在气头上懒得那笔胡来画去,直接便点了沮授的将。哪儿能想到沮授在他话音一落眼都不带眨的便开口说道:“一千四百万钱。”
“粮呢?给他们半饱每月就是五千石,再加上输送损耗两成半,你就要再征出四万两千石粮……这等于郡里又养了二十一个两千石!”燕北轻轻鼓掌说道:“公与啊公与,合着就是今年开荒到了明年在库府转一圈,眨眼又散给民夫了。你觉得这事合适么?”
燕北倒不是真有多生气,他就是肚子里窝着火儿,这几个月劳心费力的,又是折腾商队贩马又是给素利送兵,这才渡过了今年的粮食难关。就这还担忧明年再闹饥荒,将大几千的军卒全散做田卒定下今年开垦三千顷土地的命令,这燕北的心里才轻松了多大会儿?
开垦的新田还没见着上百顷呢,沮授这么一折腾又把明年的收支给磨平了。
更重要的是他要养兵、用兵的啊。乐浪郡那么大的地方,那么多的百姓,就算归附汉家也无法制止燕北对那块土地的觊觎。塞外的鲜卑素利部落已经让他经营了这么久,过了今年也该是这颗棋子发挥威势的时候了,再加上乱七八糟的高句丽……心头之恨的黑山就不提了,那已经盘在日程上早晚要去的。
“我就不明白,你说汉家那么多郡县,没哪个郡像辽东一样财税眨眼磨平,还要可着往里头添钱的吧?”燕北吹气朝官署门外挑着眼看,从口中喃喃出句脏话,这才回头一脸苦意地对四人说道:“早知道啊,我就该趁着还是叛军的时候打到辽西去,把伯圭那几个兄弟家里都抢上一遭,也不用现在受这么个无财可用的窘境!”
发完了牢骚,燕北起身对沮授与田豫四人问道:“你们都商量好了,觉得这事能做,要做?”
沮授笑了,田豫与牵招甄尧对视一眼,点头说道:“回将军,渠要修。”
沮授见燕北没那么生气,这才走进些说道:“将军,其实修渠的耗费没那么大,沿海各县都有不少背井离乡的流民,让他们去修渠只需出粮即可。再者说,明年这条五十六里的庚渠修好,沿线能受灌溉的土地都是要开垦的,照今年来看,明年田卒能再开垦出五千顷土地,再往后郡中就能充实库府,无论官俸、匠俸还是兵粮,郡中便都能自给,修渠的耗费自然也不在话下。”
“真能有那么大效果?”燕北正色对沮授说道:“公与,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鼎力助你,就算这渠的作用没那么大,你说要修我也会为你们想办法,只是不必诓我。”
“沮某何时诳过将军?”沮授连忙对燕北说道:“且不说三千顷田地能收所有,单单是这五十六里庚渠便能灌溉上千倾土地,使每亩倍收粮食,郡府田税虽仅增千余石,可这能让辽东百姓多少免于饥饿之苦……何况那些田里还有一半是将军部下田卒开垦的土地,若屯田与修渠不出问题,到后年沮某可给将军收上二百万石粮来!”
燕北舌尖抿了抿嘴,一时想着两百万石粮食竟然痴了。
他的一万多兵马合在一块一年不过消耗四十万石,两百万石粮是什么概念?想到这燕北问道:“可是先前不说今年辽东至多能收上十几万石粮么?怎么过两年就能收两百万了。”
“今年粮收的少,不少土地因为兵事被践踏毁坏,产不出粮来。明年郡中百姓不违农时,待到大收便能收上四十万石粮赋与四五千万钱的税;但这未算开垦的荒地,那些地一半算州府一半算将军,三千顷便能收八十万石粮。所以将军无忧,后年修渠在郡中便不算什么了。”
燕北一面想着枕着几千万钱与上百万石的粮食睡觉有多美;一面想着从哪里弄来一千多万钱与眼下消耗的粮食有多痛苦;最终咬着牙对沮授说道:“修!明年的钱粮,燕某去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