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点头,嘴角浮上一层笑意又飞快掩去,挥手屏退了屯将,自己走过去朗声说道:“田国让,我听说许多人都打算逃跑,你怎么没跑?”
他是见过田豫那一手骑术与武艺的,这个年轻人年岁虽小,本事却不小。若他有心潜逃,有白马义从相助这么一座大营还真未必拦得住他。
“哦?将军回来了。”田豫拱手却并未起身,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关押着的白马义从,这才回首对燕北说道:“田某与将军有言在先,所以在传回将军死讯之前,田某是不会逃走的。”
“哈哈,燕某没死在西边,恐怕要你失望了。”说着,燕北便打开囚笼,对周围的白马义从与乡勇说道:“你们谁愿意走的,我会派人给你们十日的干粮,你们可自行离开。如果不愿走的,可以在辽东住下或是加入辽东郡兵。”
白马义从对燕北说的话感到非常惊疑,有年长者问道:“放,放我们走?”
燕北点头,又招手命人打开其他几个大牢笼,说道:“战争结束了,燕某归附幽州,你们要愿意回去可以去投奔公孙将军,他目下驻军令支城。如果不愿回去,这几日会有人为你们上户籍。”
说罢了这些,燕北才拿出木匣伸给田豫说道:“我做到了应下的事情,你看看,如何?”
田豫皱着眉头接过木匣,疑惑地打开便见到一方龟钮铜印与墨色绶带安安静静地躺在匣中,听燕北接着说道:“看你也是能识文断字的,武艺不错却不知治政如何,燕某为你表了襄平令,虽然不是别部司马,你觉得如何?”
田豫到这个时候才瞪大了眼睛,谈不上多惊喜或是兴奋。恰恰相反,此时他的心里意味难明。从前听到刘备投奔公孙瓒的义举,刘备受了别部司马的官职,而他投奔刘备,则连个屯将都不是。可到今日,燕北却如此重视他,为他表了六百石的襄平令……这是多大的知遇?
他可是比燕北还要年轻啊!
“田国让,谢将军厚爱!”田豫起身一揖到底,再度抬起身时却将木匣双手奉上道:“但在下不能接受,一县之尊重要非凡,掌治下万民生死非同儿戏,在下年岁尚小,恐不能担当此大任。”
燕北摆手推回木匣道:“你不试,如何知道自己当不当得。你且放心,即便你当不得,来日大可再调军中任职,燕某自会以别部司马虚席以待。”
“来,先别说那么多。”燕北推回了木匣不待田豫说上许多,只是抓起他的手臂道:“我且带你去梳洗一番,再寻上一身换洗衣物,晚间在襄平大营有庆功宴,到时再为你介绍辽东同僚。”
这年头能寻到一个能够识字的人便已经不易,即便在燕北军中万余人马,所识字者也不过堪堪百人罢了。更何况这田豫也算知根知底,且先当个襄平令试试,也好放出孙轻继续操练斥候。
否则孙轻这么一介武夫总关在襄平城里也不是个办法。即便田豫当不了襄平令这个家也没关系,后头还要甄尧那小子顶着呢。不过甄尧终究年岁尚小,心智不成。要让他独当一面现在还不是时候,燕北对他的考虑是先让他跟随沮授,掌管一段郡中主簿的活计,等过上两年再寻一小县试试。
与沮授的辽东郡府同在襄平,襄平令的职责其实要轻上不少。
带田豫换洗之后穿上一身崭新的衣物,看上去真有几分少年得志的模样。
看着大营里士卒循环往复地运送着食材、物资,高台之下已搭出盛大宴会的雏形。燕北的心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些事情。
辽东这个地方是不行的,指望如此一个穷困苦寒的地界供养万余兵马……就算是盐场与铁邬开足了劲头儿去运作,短时间内也看不到太多成效。他若想在此地做大做强,所能依靠的契机,只有一个。
战争。
无论是依高句丽作乱乐浪而夺之,以大郡反哺小郡;或是出兵塞外扫荡鲜卑,掠夺大量牛马以供吃食;再者便是冀州的黑山。
打黑山是迫在眉睫,一方面是担忧军心不稳,另一方面便是黑山众贼在这些祸乱中必然掠夺了冀州大量财富,若能平定他们缴获财物,则可保辽东一年财货不缺。
只是就算打赢了黑山,那些东西……他要如何运回辽东呢?
大陆泽的山坳与泥沼中,可还有他藏下数以万计的兵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