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人惨叫一声往前仆倒跌了个狗啃泥,他双脚猛的一蹬地,整个人竟是倏然冲进了后头刚刚乱哄哄出了大门,却因为徐厚聪那番话而陷入进退两难的那群王府护卫之中。
十四岁的他本来就身量不算太高,此时抄着一把比自己人还高的未开锋陌刀见缝插针,专砸马腿,一时间就只听惨嘶不绝,人仰马翻,被堵在后头的那些骑马护卫哪里还能出得来?
而在他身侧,同样兴高采烈的小猴子跟着补刀,看人家落马就抡刀拍上去。他身形本来就敏捷,虽说常有被人或者被马险些砸中的情形,可每次他都运气很好地险之又险躲开,显然是早就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和师父彭明的斗智斗勇中历练出来了。
当他发现甄容和庆丰年全都冲得比自己快时,这才慌忙提着刀追了上去,嘴里还嚷嚷道:“九公子你冲太快了,等等我呀,不把这些酒囊饭袋收拾掉,他们断了我们的后路怎么办……”
徐厚聪身后那些禁军眼见得长乐郡王府的这些护卫如此战斗力低下,越千秋不过四个人就直接冲进了王府,一时更是没了顾忌,竟没有太大的犹豫就争先恐后越过了徐厚聪,跟在越千秋等人身后闯进了大门。
反倒是徐厚聪想到昨日韩王以及麾下护卫同样如此名不副实,心下不由冒出了一个念头。
是不是上京城这些看似光鲜的皇族贵胄,其实都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想归这么想,他动作却不敢慢。可即便如此,他仍是最后一个冲进王府大门的。当发现自己带来的那些禁军竟是跟在越千秋等人之后,将满院子的护卫冲得七零八落,他根本就找不到长乐郡王人在哪里,他方才脸色沉了下来。
可此时这种混战根本就停不下来,再加上还有王府护卫奋力挥舞兵器朝他冲了过来,无奈之下,他只能顺手反击,撂倒几个之后,他不免更加坚定了之前的猜测。
都说北燕兵马强于南吴,可看看韩王和长乐郡王麾下的这些人,一个个不都是软脚虾?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些当权的就没几个是真正人物!
直到前院之中和门前大街上一样,全都只剩下了躺倒一片惨哼呻吟的人,徐厚聪方才沉声问道:“长乐郡王何在?”
回答他的,恰是一声有气无力的喝骂:“徐厚聪,你这个该死的南蛮子,你竟敢伙同南朝使团的人打我……我一定禀告父皇,铲除了你这个祸害……哎哟!”
徐厚聪循声望去,就只见越千秋那一只脚正踩踏在一个人的胸口。认出那个比越千秋大不了多少的,赫然就是自己要见的长乐郡王姬元元,他哪怕瞧不起对方,可总不能让人被越千秋这样屈辱地踩着。
他不得不快步赶上前去,正要开口请越千秋脚下留情时,却不料越千秋非常轻快地收回了脚,随即却一脚狠狠踹在了长乐郡王的右臂上。
“啊……”
随着那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徐厚聪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叮的一声,发现越千秋弯腰从长乐郡王身边捡起一把非常短的匕首,还在手指间转着赏玩,他立时醒悟到长乐郡王刚刚竟是想趁机下黑手,挨的那一脚一点都不冤枉,这才懒得去为他求情了。
越千秋冷笑道:“我说了,我是来讨债的,老参堂被你砸了,我的一百支人参想来也落在你这儿。给我老老实实拿出来,然后好好回答徐将军的问题,我可以饶了你,否则……”
长乐郡王强忍剧痛,眼睛凶光毕露,可下一刻,眼见一道寒光扑面而来,他这才骇得几乎连呼吸都停了。直到回过神来发现那把短匕赫然贴着自己的左颊深深地扎在地上,他方才使劲吞了一口唾沫。可是,当他僵硬地伸手去摸脸时,摸到的却是一手的鲜血。
那一刻,从来只见过别人的血,没见过自己血的长乐郡王顿时发出了更大的惨叫。可很快,他的惨叫声比响起时更加突兀地结束,因为越千秋一把拽着他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吵死了,流点血也要叫个没完,女人都比你胆子大!要是被皇上听到,你说他会不会嫌弃有你这么个丢脸的儿子,于是把你丢到北海去数星星?”
越千秋随口讽刺了几句,却只听背后传来了呵呵一声笑。
“很有可能。皇上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硬汉英雄,最讨厌的就是软弱庸夫!”
越千秋和徐厚聪这才连忙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萧敬先竟是旁若无人地越过满地伤者,优哉游哉地过来了。
见还站着的众人全都看向了自己,萧敬先这才眯着眼睛微微一笑。
“我昨晚刚刚受命,皇上昨日遇刺的事情,交给了我来查。至于长乐郡王这个自己无能还逞威风的败类,他既然砸了老参堂,我做主,徐将军你不妨和千秋一块去王府库房里翻一翻,搬些值钱的东西给老参堂弥补损失,剩下的就算你们出这趟活的辛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