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国皇子那气得几乎完全惨白的脸,越千秋完全没有什么畏惧。
在他眼里,年方十七八的三皇子长身玉立,比小胖子和李崇明叔侄长得俊美多了,可想而知北燕皇帝和某位嫔妃的基因着实不错。只不过,即便再俊美的脸,这会儿已经人都气得再哆嗦了,那张脸自然也就显得分外扭曲。
他连身为皇帝独子的英小胖都怼过无数次,怎么会畏惧北燕一个籍籍无名的三皇子?别说北燕已经有一位地位相当稳固,年纪也相当不小的太子殿下,三皇子这种名头根本就只能唬一唬无知之人,就说人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派来出使吴朝,那就可以想见地位了。
食之有点味,弃之不可惜……一枚可以任由北燕皇帝在关键时刻随手发挥的弃子而已!
他的目光,更多的反而落在三皇子背后那位疑似楼英长的中年人身上。只见其面容平板,属于放在人群中一抓就是一大把的那种平淡无奇相貌,中等个头,周身上下几乎找不出半点特色。如果不是他死盯着对方,用尽全力记着那相貌,别转头恐怕就会忘记。
所以,他竟是多看了楼英长几眼,这才在三皇子那怒目以示下,惊愕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没有吗?可之前沿途几座驿馆中都有人说,三皇子逮着机会就对人哭诉刁奴欺人,这才有好几位驿丞接连上书,请求皇上本着两国之谊,为三皇子主持公道。要不是为了这个,师父吃饱了撑着管闲事!”
严诩负手身后,听到越千秋这话,他嗤笑一声,随即非常矜持地微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显得高傲而又不太喜欢理人。
只要熟悉他的人全都能知道,这位最不靠谱的贵公子又开始装了,可此时此刻在场的人,真正知道严诩为人处事的人绝对不包括那位年纪轻轻的北燕三皇子,因此人还在那又气又恨,可竺汗青却因为这鬼话暗自抹汗,唯有官卑职小的马驿丞深以为然。
那可是朝中赫赫有名的东阳长公主之子,如果不是皇帝嘱咐,吃饱了撑着来帮三皇子处置刁奴!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三皇子气得浑身直哆嗦,却是抬手指着刚刚把牙朱打得鼻青脸肿牙齿都掉了的严诩,又恶狠狠瞪着颠倒黑白,信口开河的越千秋,可还没等他找出岂有此理之外的词来,越千秋就又接上了。
“三皇子莫非还不认账?我这儿不但有你之前一路经过的好几个驿站驿丞的上书,还有你一个随从用北燕文字给皇上写的陈情表……算了,你要是不认账,我和师父回头等到了北燕,去向北燕皇帝陛下问个清楚!”
“你……可恶!”
眼见得这个身姿俊逸的皇子殿下终于气得连话都不想再说一句,扭头拂袖而去,却是根本不看地上的牙朱一眼,越千秋就笑了起来。
尤其是眼角余光瞥见刚刚被严诩随手扔在地上的那个牙朱,此时挣扎着爬起了一点,眼神里凶光毕露,他就更呵呵了。
三皇子殿下,既然觉得自己被陷害了,那么就应该表现得更加逼真一点,至少也把你讨厌的这个阉奴搀扶起来啊!
我说你对驿丞抱怨受刁奴欺压,于是有驿丞上书,这是武德司暗地操作过的,自然有一份份上书为证。可我说你的随从里头有人用北燕文字上书皇帝为你请援,那就都是瞎话,你竟然也没和我理论甄别,这就说不过去了。
你这扭头一走,刁奴也得罪了,更让人看了笑话,太幼稚了!
但最重要的是,一旁那位疑似楼英长的中年人,竟是自始至终一声不吭,半点没有提醒顶头上司的意思!
心里这么想,把人家三皇子给挤兑走了之后,越千秋却立时上前躲到了严诩身后,仿佛做错了事情一样低声说道:“师父,是不是我的话说过分了?你看人家三皇子殿下都走了。”
“你和英小胖不也是这么说话的?”严诩这些年一直都沿用越千秋给李易铭起的那个绰号叫人,此时自然也不例外。他一面说,一面还没好气地挑眉说道,“堂堂一国皇子,居然还治不了一个刁奴,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帮他治了他还不领情,什么德性!”
直到这时候,刚刚旁观这一幕,看到目瞪口呆的竺汗青这才慌忙走上前去,张口问了一个字后,又很不自在地行了个礼,随即恭恭敬敬地问道:“您是此次使团副使严大人?”
“是我。”严诩仿佛完全不记得自己刚刚才暴打了人家一个北燕内侍,昂首挺胸的他尽显贵公子矜持,微微打量了竺汗青一会儿,就语重心长地告诫道,“你是随行护送北燕使团的吧?虽说是职责所限,也不用看着阿猫阿狗挑刺却硬忍着,既然人家三皇子自己都看不惯这刁奴,那你何妨帮他料理干净?”
见竺汗青目瞪口呆,再次听到这颠倒黑白的帮字,楼英长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即淡淡地说道:“久闻严掌门和越九公子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