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德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被张飞拖着,直往后退。
两人就这么穿过了庞德部下们的队列,在上百凉州军士的注视下走到白崖边缘。
“你看!”张飞探手指点:“这里,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马孟起的本部精兵,眼下就散布在此地至漾水上游的五个位置,目的是攻伐驻扎在这五处的凉州乡豪部曲,对么?”
张飞手指之处,确确实实便是马超本部兵分几路将要攻打的方向,没有半点错漏。这五个位置,就连庞德本人也是今早才晓得,可见凉州军中被渗透成了什么样子。
庞德苦笑颔首:“没错!”
“我早已分派兵力,前往这几处。合计动用了一万四千人,早在两天前便已越过武兴,提早潜伏至各处预定位置。贵部一旦发起进攻,结果便如此刻山下情形。然则,你我都是边郡武人,我看你顺眼,给你个机会!”
庞德沉声问:“张将军的意思是?”
“你的本部,依旧归你带着,山下这些人,也都交给你。你现在出发,往这五处去,能招降的,全都归属到你的麾下。然后不要停歇,直接去河池。马超所部若服从你的,也全都归属到你的麾下!”
张飞兴致高昂地吩咐,然后拍了拍自家胸口,咚咚作响:“把兵力尽数收揽了,你就跟着我,做我的副将!怎么样?干不干?”
庞德活动了下自己的脖颈。
张飞的胳臂简直和常人的腿一样粗,压在庞德的脖子上,太沉了,让他觉得有点不习惯。
而张飞的态度也太随意了,明明是汉中王麾下的右将军,是统领数万大军的方面大将,不应该讲求点威严么?何以面对一个穷途末路的降将如此……咳咳……如此亲切?
庞德反问道:“我这么空口白话地请降,张将军信得过么?我此去,若纠合马孟起的旧部,杀死那帮作乱的凉州士人,顿时便成了下一个马孟起。到那时候,汉中王的谋划成空,张将军怎么承担得了责任?”
张飞翻了翻眼,想了想。
他在汉中王麾下的地位极高,故而素来行事率性惯了。非要为自己的行为找出某种解释,对他来说可能有点困难。
他皱眉苦思一阵,揪着自己粗硬的胡须,几乎要揪出沙沙的响声,最后不耐烦地道:“边郡人痛快些不好么?你就说,干不干?”
庞德抬起手臂,握紧腰间的刀柄。
在这个距离上,自己只要反手一刀,便能取了张飞的性命,然后用他的脑袋威慑益州人,迫使他们退散,然后……庞德猛摇了摇头,拍了拍缳首刀的刀鞘:“那就请张将军稍待两晚,后日再行进军,可好?”
“后日?”
“后日我在河池,等待张将军大驾。”庞德道:“张将军若能容我两日,我不仅能招降马孟起的本部,就连羌胡各部的酋长、渠帅,也能让他们齐聚河池。”
张飞转过脸,瞪着庞德看看:“倒不是不行。但有一事,非得说个明白。”
“有什么条件,张将军但请讲来。”
张飞立即道:“并非条件,只是,那些通谋袭杀马孟起的人,令明,你不能动他们,一个都不能动。”
庞德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整个身体的筋骨肌肉稍稍崩紧。
张飞恍若不觉,继续瞪着庞德:“怎么样?”
过了好一会儿,庞德慢慢放松身体:“也罢。”
“那就说定了,后日我率大军至河池!”张飞松开手臂,从不由自主聚拢过来的凉州将士们当中穿过。而凉州将士们敬畏地退后,为这名黑袍将军让开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