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猎道:“像白先生这样的车,津门应该不止一辆吧?”
白云飞没有说话,静静望着罗猎,等待着他的下文,同样型号的汽车当然不止一辆,可是牌照却只有一个。
罗猎接下来的话却和汽车无关:“白先生和玉满楼很熟?”
白云飞从罗猎的这句话中敏锐察觉到了暗藏的意思,点了点头道:“他是梨园年轻一代的翘楚人物,这两年迅速蹿红,我请他来戏院唱戏!你认识他?”
罗猎微笑道:“听说过他的大名,白先生对他肯定要比我了解。”他说完这句话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白云飞却皱了皱眉头,望着罗猎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有些迷惘。
罗猎没走出几步就发现白云飞的汽车再度跟了上来,超过了自己,然后在前方停下,司机为白云飞拉开车门,又帮他披上灰色的毛呢大衣,白云飞摆了摆手,示意司机将车开走,原地等着罗猎走到自己的面前,然后道:“我请你吃饭。”
罗猎道:“不好意思,我约了朋友。”
白云飞道:“这件事很重要,除非你不想救人!”他说完举步走向一旁的起士林西餐厅。
罗猎对起士林闻名已久,知道这是津门乃至整个中国最早的西餐厅,相传老板起士林是随着八国联军入侵津门一起过来的德国厨师,最早以制作面包、糖果著称。后来起士林扩大经营,在菜品上精心研究,再加上她店堂装修布置考究,对各国客人服务礼貌周到,所以很快就在津门扬名立万。
前来起士林的食客众多,难免良莠不齐,最初起士林开在法租界,一天,两名衣冠不整的法国大兵进入起士林,看到两人粗俗不堪,言行无状,老板阿尔伯特气得上前理论,最终扭打起来,从而导致整个餐厅中所有的法国人对他展开群殴。这一事件闹大之后,法租界官员本想罗织罪名将起士林赶出津门。幸亏这里的常客白云飞出面斡旋,方才让法租界官员手下留情,不过起士林仍然难免离开法租界的命运,搬到了德租界中街,也就是现在的位置。从选址到开业,白云飞都帮了不少的忙,所以他在起士林始终被视为最尊贵的客人。
两人来到餐厅内落座,白云飞点了奶油杂拌、红菜汤、鹅肝酱奶油蘑菇汤、炸猪排、烟熏三文鱼,叫了瓶法国红酒。
从罗猎对刀叉的熟练使用,白云飞已经判断出他很可能有过留洋的经历,他端起红酒和罗猎碰了一杯,优雅地抿了一口放下道:“有什么话不妨明说,穆三爷让我帮你这个忙。”
罗猎右手握住水晶杯,刚刚添满的红酒在手中熟练地摇曳着,宛如杯中游走着红色的丝绸,听到白云飞的问话,他嗅了嗅洋溢着杜松果香味的葡萄酒,然后轻轻将酒杯放下,目光于虚空中和白云飞相遇,微笑道:“不知白先生刚才有没有留意车旁的脚印?”
白云飞道充满嘲讽道:“你不会是说有人将汽车从那里偷偷抬了出去。”
罗猎道:“汽车可能始终在那里,可是车牌却未必。”
白云飞端起红酒,习惯性地翘起了兰花指:“原来你也留意到了,车牌干干净净,没有一丁点儿的积雪。”
罗猎目光一亮,他发现这一细节的时候并没有当时点破,毕竟他并不了解白云飞,白云飞凶名在外,他和玉满楼究竟是怎样的关系?这出戏到底是不是他在背后导演?所有这一切罗猎都一无所知。其实在离开和平大戏院之后,罗猎的内心就有些犹豫,以白云飞的精明应当不会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荒唐事,很可能玉满楼将他也一同瞒过。
在白云飞追上来一问究竟并点破关键之后,罗猎决定将心中的疑点说出,其实相信白云飞也发现了其中的破绽,罗猎道:“汽车旁边有脚印并不稀奇,可是循着脚印刚好走到车牌处,咱们到和平大戏院之前并没有下雪,但是此前多日都有降雪,按照常理车牌的上缘或是正面理应有一些积雪,可是只要稍稍留意就能够看到那车牌非常的干净。”
白云飞点了点头,双目中流露出欣赏之色。他本以为发现这一点的只有自己,想不到罗猎也留意到了这一细节,刚才他始终在悄悄留意罗猎,罗猎并未对车牌表现出特别的关注,这厮居然连自己的眼睛都骗过了,足见他的心思何其缜密。
罗猎继续道:“汽车虽然不能开走,可是车牌却可以拆卸,有人开着型号相同的雷诺牌轿车,在火车站劫走了小桃红母女,明目张胆地将这件事推给了白公馆。”
白云飞抿了口红酒道:“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罗猎道:“目前我还不清楚,不过应该有借刀杀人的心思在内。”借白云飞的刀干掉自己,这手阴谋玩得极其漂亮,自己一开始也被误导,冒险前往白云飞住处要人,如果不是打着穆三寿的旗号过去,只怕已经在白云飞的手上吃了大亏。
白云飞道:“除了宋秃子以外,你表姐在津门还有没有其他仇家?”
罗猎摇了摇头,他并不了解小桃红,现在不由得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小桃红母女的失踪会不会和方家有关?方克文仍然活在世上的秘密会不会已经走漏了风声?
白云飞道:“在津门和我同样型号的车并不多,只要我想查,这件事不难查出来。”
透露一个秘密,白云飞一直都是男的,所以没什么姬飞花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