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义闻言,心中虽仍是气愤,但面色还是稍微缓和了一些,说道:“看在诸位同僚的面子上,我就不上本弹劾张修撰了。”
“这就对了嘛,二位都是大度之人,何需为此小事过不去呢。”
张敬修笑了笑,周子义这样重义理轻事功的翰林官和他不是一路人,他也不想招惹,只是其乱给他扣帽子,他也就怼一怼罢了。
……
张敬修怼周子义的事很快就在整个翰林院传开,中午在院中膳房用餐时,翰林们都是边吃边聊。
“此番周编修却是有些过了,本就是私下争论之事,何必要一言不发就上本弹劾。”
“对呀,若是看法不同,私下辩驳即可,如何用得着弹劾自己的同僚,不过这位张修撰也非是气量大之人。”
“张修撰年轻气盛,又身为宰相公子,难免锋芒毕露,不过其能发能收,是能成大事之人啊。”
“其实我倒觉得张修撰有几句话说得挺对,我等为翰林词臣,整日埋首文牍之上,确实对世事有所不通。因此,对于朝廷政事,我等确实不可空谈,否则还真于国于民无益。”
“我也觉得为官要多操持实务才行。”
“说得不错,我有一同年,以往不如自己,但作一任亲民官后,回来相谈所言所谈,他的见识,我竟远远不及。”
“怎么,仲华兄难道想去当那浊流官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等在翰院之中,也需多了解世事。”
……
张敬修照例和陈于陛等人一同用餐,他们也向张敬修问起与周子义争论之事。
张敬修道:“我也未想到这周编修会因言语上的争论弹劾于我,对于弹劾,我本也不以为意,只是今日在玉堂之内,他还要招惹于我,方才出言相对。”
王家屏笑道:“这位周编修对朱子之学研究很深,为我等讲课时,也常谈心性义理,你说他不通世事,却是让他辩驳了。若是你与他辩经,你可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张敬修道:“不过就事论事而已,这些天来,我在实录馆修史,看了世庙时的一些奏章文书,当时胡汝贞(胡宗宪)、谭总督(谭伦)、唐荆川(唐顺之),及戚继光、俞大猷两位将军,就屡次上表陈述倭患根源,他们久处平倭前线,对海禁之弊乃是亲眼所见,然而朝堂诸公却无视之,以至于倭寇乱了两浙十几年,耗费朝廷多少人力物力才平定下来。为何朝堂上会无视这些正确的主张,无非就是朝中如周子义这样不顾实情的人太多。我等翰林为储相,却不可过于死脑筋了。”
陈于陛、于慎行都是点头赞同。
张敬修问道:“对了,关于庶吉士馆课的事,有多少庶常愿同上疏向内阁提请?”
陈于陛道:“二十多名庶常,有一半多是愿意多听实务的。”
张敬修点头道:“那也足够多了,关于此事,我已拟了一份条陈,明日带了给大家看看,再请愿意联名的庶常一同来商议一番,若是可以的话,明日就将这条陈呈给掌院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