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随着榜单上只剩下头两名还未公布,广场上人群的焦躁情绪已是要爆发出来,都只剩两个名字了,怎么还没报到自己的名啊,难道自己又要怀才不遇?
所以也没心情传递提调官的唱榜,都是闹哄哄、乱糟糟往前挤,故而那提调官已是将榜单前两名念完,但在茶馆中的张敬修他们就听不到提调官唱榜,只听得各种隐约、破碎的声音满天飞舞,细辨却又听不清楚。
两名提调官将榜单唱完,见广场上人群仍是围在这里,喝令几声无效果之后,当即不再客气,令号兵们出人群中开道,送金榜去皇城外千步廊礼部大堂前张贴。
号兵们得了命令,不再对那些围在这里的举人老爷们客气,连推带搡,推开广场上的考生。
广场中都是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抵挡得了这些健壮的号兵,没一会儿就让出道来,提调官、监临官与一众书吏护送黄绸彩亭冲出人群,向西面的大明门而去,广场中考生及数万亲友仆从浩浩荡荡跟在后面,骂骂咧咧。
张敬修几人走出茶馆,焦急地问队伍中的考生前两名是何人,但所问考生皆是一问三不知,都说要再去礼部大堂前看榜。无奈之下,几人只得跟在人群后面,一同往礼部大堂去。
从崇文门里街的贡院经西长安街道千步廊的礼部衙门有三四里路,几万人走在近夜的大街上,惹得街边居民注目不已。把守承天门的官兵也早已严阵以待,这中景象在每科会试放榜之日都有,他们也是早早最好了准备。
张敬修几人跟在人群最后面,已中式的陈于陛三人见张敬修眉头紧皱,都是宽解道:“前两名还剩下书经经魁和诗经经魁,君平,你的本经是《尚书》,以你的才学,必定能得中书经经魁。”
张敬修叹了口气,道:“但愿吧,若是未中,那只能待三年后再来了。”
“绝无不中的可能。”陈于陛三人齐声道,他们都看过张敬修默写出首场七篇文章,自认其水平是超出自己的,他们都中了,张敬修岂有不中之理?更何况张敬修之父还是当朝大学士,也应无何人胆敢故意黜落于他,只是凡事就怕有个例外啊。
礼部衙门在大明门西首,大堂前的一字形照壁庄重简洁。
到了礼部衙门时,礼部左侍郎赵贞吉早就领着一众属吏恭迎戊辰科会试金榜,见护送金榜的提调官、监临官来了,又见后边跟着长长的考生队伍,问道:“不是唱完榜才过来的吗?怎还有这般多士子跟着?”
两个提调官都是礼部中员外郎,见赵贞吉发问,忙回道:“回部堂,许是在贡院时声音太杂,很多考生都未曾听清,这才跟着来看榜。”
赵贞吉微微点头,从彩亭中取出金榜,令礼部书吏将金榜从左至右贴在照壁上,榜单有两丈多长,上面的字都是主考官李春芳亲笔撰写的颜体大楷,字体饱满有力,贴在照壁上很是醒目。
贴好金榜后,赵贞吉扫了一眼榜单前列的五经魁,见了其中一个名字,微愣片刻后,嘴角一笑,看起来很是高兴。
“你们既已在贡院唱了名,在此处就不再唱了,让士子们自行看榜便是。”赵贞吉转身对两个提调官道。
其中一个提调官道:“部堂,这里聚集了这么多士子,若任由他们自行看榜,在拥挤之下恐会出事,莫若令十几个书吏再唱一次榜。”
赵贞吉听了怒道:“既要再唱一次,何不早些将榜送来,倒多出这些事来。”
那提调官张了张嘴,没有回话。
赵贞吉见大堂前被官兵们挡住的人群,想了想,还是听了那提调官的话,令书吏再唱一次榜。
当下,在士子们静下来后,十几个大嗓门的礼部书吏开始唱榜,每唱一名,便有人叫着‘谁谁谁高中了’,声音一路传递出来,远在一里外的张敬修等人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