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瞥了代善一眼道:“二哥觉得我大清既已入住中原,当如何经略天下?”
老代善本正在打瞌睡,见多尔衮唤他遂眯着眼睛道:“先帝在时曾言‘若得北京,当即迁都,以图进取’。所以当下之际,迁都为重中之重。”
多尔衮见代善顾左右而言他,心中已是十分不满。他要问的是该由谁统兵攻城略地,而不是什么迁都。迁都这种事情是迟早要做的,何必急于一时。再说多尔衮也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把福临从盛京接来膈应自己。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虽然福临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但毕竟顶着大清皇帝的身份,其不在自己身边,多尔衮自然乐得如此。
当初皇太极身死,八旗旗主就谁继任大清皇帝吵得不可开交。多尔衮和豪格更是隐隐有率部火并的架势。豪格有皇太极留下的两黄旗、正蓝旗117个牛录。多尔衮、多铎、阿济格三兄弟则手中攥着两白旗98个牛录,双方势均力敌。这时候掌管两红旗的代善与掌管镶蓝旗的济尔哈朗的态度便显得尤为重要。
不论是豪格还是多尔衮都派人游说代善与济尔哈朗,希望他们可以站在自己这一边。
最终济尔哈朗倒向豪格那边。代善则是个老狐狸,并没有明确支持任何一人,而是劝双方静下来好好谈。
多尔衮无奈之下只能与豪格妥协,选择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即从皇太极的子嗣中挑选一个年幼的继承大清帝位,作为补偿由多尔衮出任摄政王。
从这个方案来看,获利最多的当然是福临,多尔衮掌握了实权,也勉强可以接受。
但他现在一想起代善的暧昧态度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道:“此事本王自会安排,本王想问二哥的是我大清该如何制定国策以谋得天下。远的不说,便说这京畿附近的三河县、昌平州、良乡、宛平、大兴、霸州等地揭竿而起者无数,都是打着反抗大清的旗号。以二哥所见,本王该如何处置?”
代善却没有丝毫建言献策的意思,朝旁边的范文程看了一眼道:“这事摄政王得问范先生。”
真是个老狐狸!
多尔衮心中暗骂道。
对范文程多尔衮是又爱又恨。爱的是这厮确实很有能力,为大清入主中原立下了汗马功劳。恨得是这厮也是坚决拥护皇太极子嗣继位称帝的一派。
为了分权范文程,多尔衮不惜启用在皇太极主政期间郁郁不得志的洪承畴,使其二人同为秘书院大学士。
代善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多尔衮自然也不能无视。他转而问范文程道:“范先生以为本王该当如何处置?”
范文程冲多尔衮行了一礼,恭敬道:“禀摄政王,奴才以为京畿附近府县多揭竿起义,是因为有传言大清会强制推行剃头政策。只要由朝廷出面进行辟谣,便可安定民心。与此同时,王爷可派精兵猛将前去平剿,双管齐下定无忧矣。”
范文程这番话可谓鞭辟入里,可多尔衮却是听得直蹙眉。
剃发令是大清的国策,在努尔哈赤、皇太极时代便在辽东被严格贯彻执行。如今大清入主中原,这一国策理所应当全面推行。那些不服的刁民自然应该狠狠镇压。
可按照范文程的意思,大清还得出面辟谣,声称不会强制推行剃发令?
见多尔衮面色阴沉,范文程忙道:“王爷,奴才以为大清刚刚入主中原,还需要时间稳固统治,这种时候实在不宜激起民愤。剃发令是肯定要推行的,但不急于这一时。等到王爷平定西北的李自成,南面的残明势力,再推行剃发令,那些刁民还敢跳蹿吗?”
多尔衮微微颔首:“听范先生这么说,本王明白了。”
多尔衮自然不能任由范文程独出风头,他冲殿中的洪承畴递了个眼色,后者便心领神会的出班奏道:“禀摄政王,奴才有本奏。”
多尔衮和颜悦色的说道:“洪先生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