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本该如此!”
柏贵随口一说。
朱敬伦马上道:“可不是吗,还是女儿乖巧,就是刁蛮了些。俩人在一起就打架。”
柏贵呵呵一笑,也不好说话,能说什么,这要是两个皇子,那才热闹呢,现在打架,将来争位,有的看了。但这是一男一女,也就没什么事了。
这时候柏贵的脚步有些蹒跚,毕竟是一个八十多岁的人了,土都埋在脖子上了,稍微走走就会累。
朱敬伦关切道:“老大人倦了吧。”
柏贵苦笑道:“不比当初了。”
朱敬伦点头:“我派人送老大人去休息吧,就住我这里,还是大人另有安排?”
柏贵躬身道:“外臣岂敢夜宿皇宫,还是住使馆的好。”
满清在广州也是有领事馆的,设立的时间不长,1876年,也就是两年前,清政府跟英国谈完烟台条约,解决了马嘉理案后,派郭嵩焘去英国道歉,同时开设领事馆,紧接着第二年就分别在大明和巴黎都设置了领事馆,驻大明领事是曾国藩次子曾纪泽,曾国藩两次来信都是通过日子转交的。
朱敬伦叹道:“使馆简陋,大人年事已高,我到有个好地方,不如就住巡抚衙门吧,也算怀旧了。谈起事情来也方便。”
柏贵愣了愣,他在广東任职多年,巡抚衙门住的是最多的,当巡抚的时候住这里,当了总督后还住哪里,因为总督府当时被英法联军给炸成了废墟。
他听朱敬伦的口气没有他意,叹了口气,倒也真想去怀旧一番,也不知道那里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如此就承陛下的美意了。”
朱敬伦马上喊人送柏贵去巡抚衙门,仔细交代路上要慢一些,大人年事高,身子弱,经不起颠簸。
柏贵又一番感慨,明知官场上的迎来送往当不得真情,但见朱敬伦念旧,也不由感触,毕竟对方也是一个皇帝啊。
到了巡抚衙门他更加感慨,这里的变化并不算大,衙门的大门都没有换,还是那一扇旧门,只不过换了匾额,上书尚书省三个大字。
里面的变化就大了一些,过去亭台楼阁的,有好几个花园子,现在密密麻麻都是建筑,大明的官衙恨不能给每寸空地都盖上房子,但每一间房子却很普通,就是青砖大瓦房,窗是木窗,门是木门,只是窗上装了玻璃,看着眼熟,好似在京城里见过,但好像又不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尚书省的一个书吏看到柏贵看那玻璃,很有颜色的解释着。
“尚书令陈大人力行节俭,旧房子一概没让拆。家具一应都是旧家具,唯独这玻璃是个稀罕玩意。那年北伐,北亰内务府一些匠人心向大明,随陛下南归。这些玻璃可都是那些工匠烧的,陛下怜他们初来乍道,帮他们造了窑,还买了好些个玻璃镜子装在这窗户上。现在广州城都开始时兴这个了,有钱人也不在窗上贴纸了。”
柏贵说怎么眼熟呢,原料是内务府造办处的工匠做工,可内务府烧制的玻璃器,大都是一些器皿,却没想过要铺到窗户上,那真的是太破费了。
一想到内务府造办处,柏贵就心里堵得慌,当年明军进北京,可是把能搜刮的都搜刮走了,珍珠宝玉也就罢了,连人都抢,宫里的宫女、太监一概都掳走了。当年两宫太后回宫的时候,当真是家徒四壁,抹泪连连。
可国势如此,谁又能奈何,现在看大明君臣如此素简,恐怕这国势还会兴盛许久。
而大清嘛?
柏贵越想心里越堵得慌,他有些后悔来这里了。
“快带老夫去歇息吧,当真是累了。”
他催促起来,书吏连忙应承,在前面引路,十分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