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迎至大门口,张墨一身布袍,笑容满面,拱手道:“微之,别来无恙!”
“不疑兄,何故姗姗来迟?”
“静苑门前,车马不息。我与微之知心相交,不必争一时!”
“是我失言!”徐佑侧过身子,道:“请!”
入得房内,张墨赞道:“这几日外面早传开了,说静苑内别有洞天,深得圆林真趣,是雅致中的雅致。方才一路行来,山、水、石、亭、廊,无不美轮美奂,独具匠心,微之享的好福!”
“不敢居功,我买来宅子的时候,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没一处改动。就算雅致,也是前主人雅致,与我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前主人?”
“对,是个商人,去广州定居了!”
“商人能有此品位,可见修身养性,文才学识,与贵贱无关!”
徐佑笑而不语,张墨此来,不是纯粹访友,他的目的还不明朗,所以有些话不能说。张墨出言试探了几句,见徐佑并不接招,干脆直言,道:“微之本是吴中门阀,现今被贬钱塘,成了庶民,可心怀愤懑不满?”
“不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富且贵,是主上的恩典,贫且贱,亦是主上的恩典,身为臣子,只知惟命是从,不敢愤懑不满!”
张墨突然笑了,道:“微之,我又不是司隶府的黄耳犬,你不用这么小心。我保证,今日说的话,出了你口,入了我耳,再无第三人知道!”
“天有眼,地有耳,怎么会没有第三人知道呢?”徐佑保持着警惕,道:“不疑兄到底想说什么,如此神秘?”
张墨犹豫了下,道:“那日在吴县城外,江面偶遇,我曾听一位郎君吟诵了一首诗……”
“哦?”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张墨一边吟出诗句,一边用心打量徐佑的神色。
徐佑恰到好处的露出惊讶,道:“好诗,可知是谁人所作?”
张墨没有从徐佑脸上看出破绽,道:“不知!但那首传唱扬州的《钱塘湖雨后》,与这首‘对愁眠’的诗一脉相承,韵律和节奏都很相似,我断定是同一人所作!”
“钱塘湖雨后?可是那首‘欲把西湖比西子’?”
“正是!”
徐佑沉吟片刻,道:“不疑,莫怪我说话直白,《钱塘湖雨后》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妙,正是白蛇传隐喻天师道的时候,不管谁人所作,其心未必至纯,还是莫要惹祸上身的好!”
“微之,原来你顾虑的是这事!大可放心,我与天师道素无往来,杜静之做的恶行人神共愤,就是真的别有用心,也是为民除害,我心敬仰,绝不会说出去的!”
徐佑皱眉道:“不疑话里的意思,似乎跟我有关?”
张墨的眼睛泛着光,如同初日破开了黑夜,道:“微之,你别瞒我了,那夜的吴县江面,我遇到的究竟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