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御意至得无为(1 / 2)

寒门贵子 地黄丸 2140 字 21天前

正说话间,山宗兴冲冲的来找徐佑,道:“奇才,真是奇才!七郎,你绝对想不到,我们捡到宝贝了……”

徐佑笑道:“什么事值得大惊小怪?莫非方斯年感应到了真气么?”

山宗的惊喜僵在脸上,好一会才悻悻然的道:“七郎已经知道了?”

“真的啊?”

徐佑吃了一惊,道:“我随口说笑,她真有了气息流动?”

“对,今日我帮她内视,闭塞在阴交、气海、石门、关元的关隘已经冲开……”

这就是之前左彣说的通关展窍,唯有通了此四关,丹田门户大开,才可吸纳天地元气而为己用。武道没有终点,大小宗师之上,是不是别有洞天,现在无人知晓,但千百年来,武道的就在阴交、气海、石门、关元这四关,又称水火关。不通水火,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武道中人,顶多学些粗浅的拳脚功夫,看门护院,打架厮混而已。

二百七十年前,大宗师李知微定下九品榜,但凡能够入榜的武者,几乎都经历了通关展窍这个,偶尔有些天生神力的奇葩,或者生具异象的非人,能够打破规则跻身九品榜中,但也成就有限,全部止步于小宗师的天堑之外。

因此,通关展窍是入门的第一步,之后再练气固本直至阴阳交会,才有望向着武道巅峰艰难的攀登。千万不要以为通关展窍是平易事,生逢乱世,习武多过修文,会些武功的人如恒河沙数,然而能够通关的万里无一。

方斯年修习菩提功不过旬月,竟能连通四关,感应天地元气,就连被誉为少年天才的徐佑也做不到。

“走,瞧瞧去!”

方斯年穿着白色戎服,腰间系着革带,正以无比怪异的姿势盘坐在蒲团上。右手绕过前胸,以拇指和无名指扣住肩井穴,左手结印在丹田处,呼吸吐纳颇有规律,微微能够听到胸腹间低沉的雷鸣声。

保持这个姿态半炷香的时间,然后将身体右倾,用右手拇指轻触耳后的翳风穴,左手却变了另一种结印,高于丹田三寸,整个转换过程圆润流畅,没有一丝阻碍,呼吸猛然急促,急呼急吸,反复百余次,透着奇妙的节奏感。

再半炷香,转身左向,右手掌心的劳宫穴贴紧缺盆穴,上身俯曲,双腿前后交叠,左手再变一次手印,又高三寸。

如此连着展现了七种怪异的盘腿姿态,盘腿也称为身印,七种变幻无端的手印,七种精妙入微的吐纳法门。方斯年左手结印,抵住升阳府,右手分三指抵住绛宫,左足尖轻触丹田,呼吸骤灭,仿佛无形无识,遁迹虚空,再也无法触摸。

“受想灭定?”何濡腹中万卷书,无人可比,一眼看破方斯年正在用佛门最顶尖的禅定心法进入了空明之境。饶是他镇定过人,这会也容颜大变,道:“山宗,你从何处学来的佛家法门?”

山宗莫名其妙,抓了抓脑袋,道:“这是我家传的息停脉住功,跟老和尚的什么受什么定,可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何濡绕着方斯年行走观望,眸光异芒流动,越看越是欢喜,竟然不住手舞足蹈七郎,口中接连道:“好,好!怪不得,怪不得!”

山宗双脚轻挪,凑到徐佑身旁,悄声道:“其翼郎君是不是魔怔了?”

徐佑摇摇头,示意山宗噤声,等何濡兴奋之意渐去,道:“其翼,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当然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何濡望向方斯年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件稀世珍宝,道:“知道她为什么能够这么快就通了水火关吗?只因山宗误打误撞,教她的是佛门几乎失传的受想灭定禅功。这门功法与武功无关,只有助于僧人入定冥思,开证四禅。东汉时传入中土的《安般守意经》里有过记载,论及七身、七手、七安般,共有三百四十三种变化。只是经书中浅尝辄止,没有详细的叙述,谁想今日有幸一睹真容,果然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安般守意经?

徐佑问道:“可是安那般那的六妙门?”

安般,是佛教的一呼一吸之法,也是安那般那的略称。何濡笑道:“七郎学识似海,连六妙门都知晓?安世高译《安般守意经》,将出息意、入息意和守意分为数、随、止、观、还、净六道妙法,是三世诸佛入道之初门,内外之根本。后来无数人精研此经,却往往不得其门而入,虽有几代高僧编注释义,号称六妙之妙,尽在其中,在我看来,也只是读通了皮毛,没有觅得经文真意。究其根本,正是丢失了至关重要的受想灭定禅功,不能受想灭定,如何安般守意?”

“啊?”

山宗张大了嘴巴,道:“我曾听先阿翁闲聊时说过,东汉时山氏在洛阳显赫,有子弟与安世高交好……莫非息停脉住的诀妙,原来竟出自佛家的受想灭定?”

“定是如此!否则的话,方斯年再怎么天资聪颖,也不可能在旬月间冲破水火关。谁能想到,数百年前失传的安般守意之法,结合师尊自悟的菩提佛功,竟有这等意想不到的妙用。这要不是因果,还有什么是因果呢?”

何濡跌坐于地,神色如痴如醉,道:“当初师尊从经书中悟出菩提功,哦,那时候还不叫这个名字,并没有秘而不宣,而是广传同门和弟子,作强身健体之用。十数年后,众人中有些成了入品的武道高手,有些只是身强体健,不易生病而已,这种分歧,因人的资质和心性有别,实属正常。可不正常的是,灵智大和尚起先的修习并不显眼,进度平平,可过了七年,却将所有人远远的甩在身后,入九品,破天堑,晋位小宗师,那时候的他,才不过三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