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 / 2)

第一百一十章

祁曜越想越惊,越想越怒, 忍不住就迁怒到成哥儿兄弟俩的身上。

觉得若不是他们不中用, 又何必叫个一岁多点儿的奶娃子抢了风头。

他叫丫鬟拿自己来鞭子, 就要对成哥儿昊哥儿行家法。

这还是祁曜第一次在两个哥儿面前摆出如此狠厉的面孔,两个哥儿被吓得哇哇直哭。李氏哭得一把眼泪鼻涕地拦在两个哥儿前面,说若是要打, 就先打她,还说他这么闹腾就不怕被父王知道了。

前面的没吓住祁曜,倒是后面的话吓住了他。

父王前面刚赏了昀哥儿, 他后面就院子里打孩子。这其中的意思,不用多想, 祁曜就知道。

这是在对父王不满。

他不敢表现出对镇北王的不满, 哪怕心中明明有很多不满。

认真说来,祁曜是很怕镇北王的。

他一把将鞭子掼在地上, 摔门就出去了。

李氏又气又怒又恨, 却又悲从中来,不禁抱着两个哥儿痛哭了起来。

素兰苑乃是蝶夫人所居之地。

镇北王出了正院, 就屏退了左右,和蝶夫人一同来到了素兰苑。

蝶夫人事必亲躬, 服侍着镇北王沐浴,又换了一身舒适的衣裳和鞋, 两人才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下。

镇北王征战多年,身上暗伤很多,每逢到了入冬之际, 就会浑身不舒坦。也找良医所的良医看过了,可药没少吃,膏药没少贴,却根本不起什么作用。只能平日里注意保暖,逢着变天之时,用药酒揉搓按摩倒是能起到缓解的作用。

蝶夫人在镇北王身边服侍这么多年,早就干惯了这些事,让丫鬟端水服侍她净了手,又拿来一瓶药酒,就撩起镇北王腿上所穿的阔腿儿裤子,在手上倒了一些药酒,给他揉搓了起来。

镇北王半阖着目,也没说话。

角落里摆着紫檀木高几上,一尊三足鎏金镂空螭龙的香炉,正在幽幽地往外冒着淡青色的烟。混合着兰香的安神香,弥漫着整个空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而蝶夫人仿若一点都不累似的,给镇北王揉完了左腿揉右腿,之后换了方向打算给他揉揉肩背。

镇北王眼睛未睁,却是拉住了她的手,道“你也累了,歇歇。”

声音还是一贯的冷肃,却是软和了不少。

镇北王这种软和的态度,大抵是许多人都未曾见过的。

蝶夫人也没拒绝,下了炕去净手洗面,不多时换了一身水红色的绸衣绸裤回来。她头上的饰物已经全部摘下,头发也放了下来,低低地在脑后挽了个纂。灯光映在她白净的脸上,说不出的柔顺与清丽。

她拿起美人锤给镇北王捶着腿,脸上带着笑“王爷今儿心情似乎不错,还别说,小世孙真是个惹人疼的孩子。”

镇北王脸上带了点不显的笑意,“虎头虎脑的,胆子也大,像荣寿小时候。”

听到这话,蝶夫人眼光闪了一下,试探道“王爷还是心疼世子的。”

镇北王面色冷了下来,一股低气压凭空出现,蝶夫人当即变了颜色,嗫嚅道“妾身僭越了。”

镇北王没有说话,心思却不禁飘得有些远了。

每个人都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感情。初为人父,那种激动自豪喜悦的心情,他至今还历历在目。恨不得将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给他,他虽是忙于战事,却从未疏忽过对儿子的教导。

荣寿三岁识字,四岁习武,都是他手把手教的。

可惜,让他寄予无限希望的儿子却被人夺走了。

每次想到这些,镇北王都有一种挥师入关,打进紫禁城的冲动。可他知道不够,远远不够。

离得久了,感情就淡了,从小镇北王就知道理智大于感情的道理,不然他也活不到现在。所以他向二子偏移了重心,甚至将其当做继承人培养,本想着荣寿不会回来的,可他却又回来了

镇北王本没打算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偌大的王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他若想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他觉得他若是连这小小的宅院都走不出去,也合该被人踩在脚底下。

可没想到的是老二媳妇竟然会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甚至闹到了他的面前。

在镇北王眼里,女人从来都是男人的附属品,他再对这个儿子有猜忌之心,也不是能容许一个妇人可以折辱的。

明晃晃的当着他的面,折辱他的儿孙,老二媳妇该有多蠢,才敢做出这种事这个儿媳妇娶错了,他不该为了整合李家的势力,给老二娶这么一个蠢女人回来

想必经过今日这一出,下面很多人又要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这样也好,也能试

良久没见镇北王有动静,蝶夫人小心翼翼地端详他的脸色,看了许久,才发现他竟是睡了。

她不禁松了一口气,也是安身日子过久了,她竟忘了他是最讨厌女人插口男人的事。

她在脑子里静静地想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想着镇北王方才的脸色以及所说的话语,细细的去揣摩,掰碎了想。

她能受宠这么多年,很大一部分原因归咎在她懂事之上。

昨晚上祁煊和昀哥儿疯玩了很久。

快到一更的时候,秦明月实在忍不住了,才喝止住并将昀哥儿哄睡。

可祁煊心情实在太好,人也莫名兴奋,又拉着她折腾了大半宿,两人才歇下。

次日,一觉醒来,秦明月腰酸背痛。

睁开眼却发现,除了昀哥儿还在身边睡着,男人却是不见了。

她叫来丫鬟问什么时候,见已经不早了,就折腾着起身。等她洗漱完,昀哥儿也醒了,又侍候小祖宗穿衣洗漱。

听丫鬟说,祁煊一大早起来就去后面院子练武去了。男人有这个习惯,所以秦明月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多问。

丫鬟捧来了几身衣裳,大人小孩的都有,说是德总管安排的。秦明月捡了一身穿上,又挑了一身给昀哥儿穿上,正好合身。

母子里外换了一新,等秦明月去梳妆之时,发现妆台上多了好几个匣子。

打开,里面放着几副头面和首饰,俱是精致贵重的。

这也是德总管安排的。

所以说在这种高门大院里生活,有些手段是不得不用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道理通用任何地方。

当然怎么哭,如何哭,还得把握着。

早膳在外间的桌上摆好,秦明月正打算命人去请世子,祁煊就回来了。

他一头大汗,身上冒着腾腾热气,让她带着昀哥儿先用,自己去洗洗再来。

不多时,人出来,也是一身崭新的行头。

一家三口用完早膳,就往正院去了。

初来乍到,刷脸是必须要做的事,这个道理不光祁煊懂,秦明月也懂。

镇北王府的规矩很大,不光是镇北王是个重规矩之人,镇北王妃也是。

尤其内宅之人众多,放松久了,一些阿猫阿狗免不了会上蹿下跳,再没有比晨昏定省最容易且最是理所应当收拾人的好机会。所以镇北王妃特意定下了晨间来请安的规矩,男人们忙于大事,不得空,来不来都可,但女人们一个都不能少。

祁煊和秦明月到时,很多人都来了,都是女眷,男人倒是没见着一个。

镇北王妃还没出来,所以祁煊也没多留,隔着门扇在外面问了句安,就离开了,留下秦明月和昀哥儿。

也不是谁都能来请安的,像二房三房的姨娘通房们便没有这个资格。门外廊庑下站着的女人大多都是镇北王后院的女人,以及庶女们。三夫人鲁氏带着女儿熙姐儿坐在外间,秦明月和昀哥儿也被丫头们迎了进去,在旁边坐下。

大抵是昨儿见着镇北王的态度,所以今日正院这边的丫头们格外殷勤。说王妃还在梳妆打扮,让秦明月稍候,并端了糕点沏了茶,糕点是专门给昀哥儿准备的。

是一碟子颜色各异的糕点。

十分好看。

不过昀哥儿早膳吃得很饱,倒是没有想吃的意思,也是在路上之时秦明月就一直在教他。若是在外面,没有经过爹娘的允许,不要随意吃别人的东西。

秦明月怕,怕那些阴私手段被用在昀哥儿身上,虽没有人会蠢得这么明晃晃的下手,但她不得不防。

所以昀哥儿只是好奇地看了那糕点一眼,便将目光投注在了熙姐儿身上。

熙姐儿今天三岁,生得雪白可爱,胖乎乎的,是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

看到有个小弟弟,那个小弟弟也在看她,她的眼珠子直往这边转。她溜下椅子,就想过来玩,却被鲁氏狠狠地拉了一把。看得出熙姐儿是个十分听话的孩子,明明眼泪在打转,却坐在那里再不敢动。秦明月心里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攥着她的衣角似乎想询问什么的昀哥儿。

妯娌两个对面坐着却不说话,显得气氛十分尴尬。

秦明月想了想,笑着开口道“怎么没看着二弟妹”

提及李氏,鲁氏往里面瞅了一眼,撇撇嘴“二嫂在对母妃尽孝呢。”

秦明月讶然地眨了眨眼“二嫂可真是孝顺。”

“可不是”

有了这么个开头,妯娌俩到底说上话了,不过大多说的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话,其中试探之意颇重,幸好秦明月也不算是没有经验,没让鲁氏从她这里套出来什么,倒是从鲁氏口中得知了不少王府现当下的大体情况。

布置富丽一切极尽奢华之能事的卧房里,李氏正在给镇北王妃梳发。

李氏有一手十分好的梳头手艺,寻常隔三差五就会来侍候镇北王妃,以示孝敬。镇北王妃也喜欢让李氏侍候,一来李氏手艺好,二来也是给儿媳妇尊荣。

镇北王妃打小疼爱祁曜,也是祁曜给她长脸。原想着让王爷重视的长子走了,谁知道老二长大了能文能武,同样让王爷重视。镇北王妃巴不得向全天下宣告,她生的儿子还是受镇北王重视的,所以从来不吝于显示祁曜在王府里独树一帜的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