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 / 2)

第一百零六章

开隆十九年,六月, 帝封镇北王嫡长子祁煊为王世子。

祁煊接旨后, 便收拾行囊带着家眷前往辽东。

当面这只是明面上, 实则祁煊他们并没有跟着车驾走,而是带着秦明月及昀哥儿还有数名亲信护卫折道去了江南。

之所以如此,一是为了安全, 二来也是秦明月想在临去辽东之前,见一见二哥秦海生。毕竟这一去就是天南地北,各自一方, 谁也不知日后相见会在何时。

江南与京城又是一种完全不同的风景,若说京城是一个庄严肃穆的巨人, 而江南则是一个身穿青衣多情柔美的女子。那种宛如水墨般的诗情画意似乎沁入到了骨子里, 当你一踏入这片地界,你听的看到的嗅到的感受到的, 无不是在告诉你, 这就是江南。

尤其是苏州,更是恒古不变的恬淡而雅致。

方一下船, 就碰上了雨天。

不过苏州的雨从来都是那种细细绵绵的,宛如轻纱薄雾, 向你笼罩而来。

这一趟是轻装简行,从安郡王府带出来的人大多都跟着车架往辽东去了, 来苏州除了祁煊一家三口,也就香巧几个及薛妈妈,还有德全及数名护卫。

因为人多不便, 再加上祁煊和秦明月也没打算在苏州多留,所以他们所坐之船是直接驶进了城里,走到大船不能通行的地方,便叫了两艘乌篷小船。祁煊、秦明月昀哥儿并德全一艘,其他数名护卫一艘,其他人则是留在船上。

祁煊一手撑着油伞,一只手牵着秦明月。

昀哥儿由德全抱着,另有一名护卫在旁边撑伞,至于另外几个护卫,都是大男人,这种毛毛细雨也淋湿不了什么,索性就不打伞了。

一路到了广和园。

屹立在朦胧细雨中的广和园,依旧是那么的热闹,门前不时能见到有车马行来。迎客的伙计们站在门前,面上带着热情的笑容,时不时扬着清亮的嗓子招呼着来看戏的客人。

“钱老爷,许久未见了”

“李先生,快里面请”

站在门前,秦明月不禁有些怔忪,感觉仿若回到当年她刚穿过来,在惠丰园的那些日子。

“怎么了”祁煊垂首看她。

她恍然一笑,道“没什么,就是想到当初还在苏州时的那些日子。”

祁煊哦了一声,小心眼道“那时候,你总是不待见爷。”

秦明月抿嘴笑着“那时候,你太讨人厌了,总是与我作对。”

“我是见你前面有个大坑,不忍你跳下去,想把你拉出来罢了。”祁煊轻笑地道。

“真的只是这样”

“好吧,其实爷那时候就看中你了,特别不待见你对莫子贤笑。”

绵绵细雨,一把油纸伞,仿若在两人四周砌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二人心情十分放松地说起悄悄话来,无视这周遭人来人往的情况,也似乎忘了昀哥儿和德全他们还在旁边。

秦明月脸上带笑,正打算回他一句什么,突然面前来了一个人。

“诸位可是看戏”正是广和园的伙计。

这伙计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实在不确定这一行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若说是来看戏,本来带家中女眷的就极少,更不用说还抱着一个幼童。

秦明月恍过神儿来,点点头“对,咱们是来看戏的。”

伙计迟疑地看了祁煊一眼,才道“既然是来看戏,那诸位还是快里面请吧。”

苏州的广和园与京城的广和园并没有什么区别,还是四栋呈品字形的戏楼。当然也不是没有区别,有别于京城那边,这里的广和园环境更为雅致一些,且建筑特征也带着属于江南独有的韵调。

似乎并不光只是这四栋戏楼,戏楼后面好像还别有洞天,秦明月好奇地往后面那草木繁茂之地看了一眼。

“不知看客想看什么戏我们广和园戏种繁多”

秦明月出声打断他,“不知秦大家今儿可有场”

这伙计就是一愣,之所以会这种反应,也是惯性认为男主外女主内,怎么这做丈夫的未开口,反倒是这小妇人说话了。

还有则是没料到连眼前这个内宅妇人,都听过秦大家的名头,更没料到的是这小妇人点名要看男人演的戏,而这位做人丈夫的竟然没有任何异议,反倒眼中带着笑。

不过能站在门前做伙计的,都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性子,自然不会将自己的诧异道出。所以他很快就收起不该有的表情,微微一笑,语调未变地说“倒是有秦大家的场,不过秦大家今儿唱的是老戏,若两位是冲咱们广和园新戏而来,恐怕要失望了。”

秦明月掩住眼中的诧异,道“无妨,咱们本就是来看秦大家的,无所谓新戏老戏。”

“那诸位看客这边请”

伙计招呼一声,就领着一行人往后面去了。

这戏楼后面果然别有洞天,穿过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又越过一座木桥,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木丛后伫立着一栋小楼。

小楼不大,楼高两层,典型的江南式建筑。

远远就能听见隐隐绰绰的丝竹声和水磨腔的声音,等再走近了声音越发清晰了起来。

“戏已经开了”祁煊问。

伙计解释“刚开没多少时候,这会儿还没轮到秦大家上场呢,诸位进去刚好能赶上。”

入了小楼内,就见里面看客寥寥,一楼散座也就只坐了几个人。

至于二楼,因为所站角度限制,并不能看到有没有人。不过一场戏只有这么几个人,这生意着实有些清淡了。

“这沧海楼每场只供十座,散座是一座,雅间也是一座,所以倒不失为一些喜欢清静看客的好地处。”

进了楼内,伙计的声音就小了下来。不得不说这伙计极会说话,明明都是在解释为何生意清淡,但他说出来就是令人忍不住信服。即能显得沧海楼的与众不同的格调,又不怕被人挑拣场面清冷。

其实就是这伙计不解释,秦明月也清楚怎么回事。若是别的戏园子也就罢,可偏偏广和园名声在外的是新戏,许多看客都是冲新戏而来的,所以也就显得老戏的场格外清冷。

京城的广和园也是如此,不过大家都没有将老戏从广和园里剔除的意思。只是秦明月没想到,在苏州的广和园,竟然会多辟出这样一个地方来,明明一个戏厅也就足以。

“秦大家如今是不是不唱新戏了”

伙计下意识问道“这位太太您是如何知晓的”

旋即他反应过来,忙解释道“秦大家如今确实不怎么唱新戏了,咱们广和园角儿多,新奇的戏也多,秦大家平日十分忙碌,也就偶尔会下场唱一折。”

说话间,伙计已经将一行人引到二楼的一处雅间。

位置算不得最好,但也不坏,斜对着戏台子上。

秦明月眨了眨眼,指着斜对面正对着戏台子的那处雅间,“那处有客人了”

伙计答“那处是一位老看客常年包下的地方,不管人来不来,都是占着的”

这时,祁煊插嘴道“你若是想坐正脸,让他们换一换就是”

“算了,就坐这儿吧。”

两人在圈椅上坐下,祁煊从接过德全怀里接过昀哥儿,几个护卫去了门口守着,祁煊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德全也未多说,就在旁边坐了下来。

伙计下去安排茶水。

不多时,便端着茶水与果子盘上来,在几上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