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 你来了。”厚武帝虽然已经无法起身，但目光清亮, 看着门口走进来的, 他的正宫皇后。

德懿太后呆呆的, 走到了厚武帝的床边, 眼中沁满泪珠，她双手掩住整个脸颊, 无声的哭泣，这么多年，她与厚武帝这么纠纠缠缠, 分不清, 分不清了。

厚武帝忍住胸中的咳意, 他温声说道“锦儿, 这么多年, 你第一次跨进朕的养心殿，咳，咳。”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咳出了声。

德懿太后刚想叫人, 厚武帝却摆了摆手，德懿太后扶起他, 帮他坐起了身。厚武帝伸出手摸了摸德懿太后的头顶“这一晃, 竟又这么多年过去了，朕还记得你刚进东宫的时候，对朕怒目相向, 说朕不顾兄弟情谊。”

德懿太后泪眼朦胧，喃喃道“陛下，别说了，别说了。”

厚武帝笑了笑，让他常年皱眉严肃的脸上显出了几分年轻时温润的样子。他抓住德懿太后的手，说道“阿鹿那时是朕的伴读，父皇让朕与阿鹿一起在国子监读书，那时给我们上课的是柳相还有各大学士，你女扮男装跟着阿霁一起入了国子监。”

“昔年，柳相与辅国公为首的世家勋贵还在相互试探，朕和阿鹿明知你是女子，但是在柳相的示意下，也从未为难你和阿霁。”

厚武帝的眼神悠远，仿佛想起了什么“阿鹿那样一个风华的人物，你怎么会不喜欢”

德懿太后的手指微颤“陛下”

厚武帝咳了两声，将德懿太后微冷的手指放到自己的怀里“好，不说了。”

“锦儿，世家羽翼已经被除了大半，剩下的弈儿也能处理好，倒是锦儿，你才是让朕最担心的人。”厚武帝的声音响在德懿太后的耳边。

德懿太后不安的抿了抿嘴，她不想听到厚武帝跟她将这些，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养心殿的灯火，总是等到坤宁宫熄灯了，才会黯淡，她不想听这些，不想的

厚武帝紧了紧怀中的手，继续说道“淑妃为人懦弱，耳根子软又容易被人利用。”他叹了口气“朕早早的就将弈儿单独养在外宫，就是不想弈儿受到淑妃太多的影响，弈儿重情，这是他往后登基后最大的软肋，也是你的。”

厚武帝顿了顿“锦儿你生来要强，后宫有你弹压，淑妃不敢放肆，但是等朕走了，弈儿登位，怕是淑妃会起不该起的心思，被有心人利用，于你不利，于弈儿也不利，这一道旨意是给你的第一道护符。”

“这第二道，是给左相的。江济明的是柳相的关门弟子，现在不与弈儿说，是怕他下手起来投鼠忌器。”

德懿太后眼神幽暗“陛下，臣妾也是世家中人。”

厚武帝将第二道圣旨推向她“朕信你。”

厚武帝拿出第三道圣旨“锦儿，这最后一道，便是给你的。”他把这第三道圣旨缓缓的铺开，一片空白，只有右下角加盖了他的印章。

德懿太后瞳孔微缩“陛下，这”

厚武帝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朕知你在宫中过的不开心，若是你不想在宫中呆了，就拿着这道圣旨出宫吧，朕觉得，波斯就很好，也许是另外的风景。”

说罢，厚武帝就让德懿太后离开了养心殿，他躺在龙床上，双手握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太后”德懿太后一个愣怔，从小憩中醒来，也不知为何竟梦到了厚武帝大行前的场景。德懿太后皱了皱眉头，这段她，陛下，还有柳铭禄走过的路太过纷杂，谁对谁错，早已辨别不清。

林苏提醒道“太后，该去天牢了。”

德懿太后的脸紧紧崩住，今天是江济明和辅国公下狱的第六天，明天就应该判决了，一个是她亲弟弟，一个是阿鹿的小师弟。

她来到天牢，辅国公正冷冷的质问江济明“你一直是柳相的人”江济明飒然而笑“国公爷还是一如既往的会栽赃，就不知这阶下囚的滋味，国公爷感觉如何”

江济明幽幽的问道“你到底什么原因要栽赃柳铭禄，对柳家赶尽杀绝。真的只是遵从父命”

辅国公闭上了眼睛沉默不语。

江济明叹道“这些年，我接触你越久，越觉得你矛盾。明明你是世家领头人，却将自己的儿女悉数送到边疆蛮夷之地，从不在京；明明你该对柳家毫不手软，却在最后关头放了沈贺，沈正平当年可没那么大能耐能救下被世家团团围住的人。”

他顿了顿，突的问道“要是我没猜错，柳铭禄应该没死吧现在在波斯要是我是你，绝对不会给自己留这么多破绽，斩草除根才是上策。”

德懿太后猛的捂住嘴巴，睁大眼睛看向两人的方向。

辅国公眼神复杂，淡淡的说道“你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