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扣(六)(1 / 2)

开学第一个星期天, 周妲娅穿着黑色长及脚踝的长风衣,腰间的带子一系,勒出细细不堪一握的腰肢,戴着崭新的黄色网帽, 遮住半张脸, 夹着黄色小皮包, 踩着黄色小皮鞋出了小楼, 叫了一辆汽车要到太平戏院去看戏。

太平戏院是香港最早的戏院, 建于1890年以前,位于石塘咀德辅道西, 整间戏院可容纳近千人, 分前、中、后座,两层超等级包厢。

坐在汽车后座的周妲娅歪头,透过车窗望着缓缓后退的街景, 前头就是太平戏院了, 她虽没有进去过,但也路过几回,立马喊“师傅,就停在这里了。”她要下去走一走,时间尚早。

“好咧。”师傅乐呵呵地将汽车靠边一停。

周妲娅付过车资便推开车门下车, 这里就是德辅道西了, 这里便是太平戏院的范围,后来被改建成了幼儿园,周妲娅缓缓向前行去, 路过一条微斜的长廊,走到露天处,向右走,就到了前、中座的售票处,这是一个简单的售票窗口。

“头排一张。”周妲娅付了三块钱,买了一张头排的贵妃座位。取了票收入小夹包内,抬脚向前走,爬上几级石阶,走进太平戏院的正门大厅,楼上超等售票处便设在这里。时间尚早,周妲娅在大堂里坐了会儿,便开始沿着墙壁打圈打发时间,墙壁上悬挂着玻璃橱窗,橱窗内贴着粤剧主角剧照,她细细的欣赏,今日要看的是昆曲牡丹亭折子惊梦。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阑。”

“翦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传统粤剧,大锣大鼓,唱腔咿咿。

太平戏院本为粤剧演出而建,舞台装饰和利舞台1925年开幕,位于铜锣湾,既演粤剧也放映电影,更是选美大舞台相媲毫不逊色。

周妲娅背靠着宽阔舒适的贵妃椅,只放一半心思在舞台上,另一半则放在离她有几个座位的陈振邦身上,十二少眉清目朗,风流倜傥,身段修长秀俊,白净可口可他那双桃花眼水汪汪的四处乱瞟,不向正经小姐太太们身上瞟,只专门瞟向中间几位红牌阿姑身上,红牌阿姑或掩嘴一笑或双眸一抛或俯耳低笑,皆是万种风情。

“狗改不了吃屎,没了如花,就去找如梦如影如幻并非良人啊。”周妲娅在心底暗暗摇头,看来,十八岁的陈振邦就喜欢偷瞄不正经的女子。陈淑娴这一辈子是得不到陈振邦的心了。而,她也不是非陈振邦不可,不是还有一个备胎在英国吗可,英国备胎的人品也许还不如陈振邦呢还是再看看吧。她不想每回都去找系统,为什么不能用自己的魅力去吸引男人呢难道她还不如原主吗

“那位小姐,跟如花长得有三分相像。”

“嘘,正经小姐不爱听这些。”

“切,不过她们命好,一生只被一人睡,而咱们万人偿千人骑喽。”

“你不是已经赎得自由身了吗找个男人嫁了去。”

“从良哪有那么容易一个不小心被骗钱被骗身,到头来还是得回到楼里当阿嫂,还不如挑客人慢慢存养老钱。以后买个楼,抱个女娃过下半生。”

隐隐约约,周妲娅听着几位倚红楼红牌阿姑的讨论声,挑眉无声笑开了,没有谁会觉得她是如花,很好,但是如果有人去查,也会查出端倪来。

1929年,初春

香港的春天,是潮湿且多小雨。

气温不高不低,在2025度之间,偶有北风、寒流的话气温会将至1618度,不是个理想的出游好日子。

校内中文系的男生皆是中山装与长袍,女生皆是蓝衣黑裙;而别的学院大部分是西服与长裙。周妲娅穿着白色长裙,撑着黑色大伞漫步在港大校园内。

“周,等下我,”

听声音便知道是汉娜,周妲娅回头挑眉问“汉娜,怎么了”

“周,我肚子不舒服,你扶我一下。”

“哦,好的,你怎么了”

“每月一回的那个来了。”

“”这时,周妲娅的脸色一白,她好像很久没来了,大概有两个多月没来了吧,可她为什么不记得这回事了呢,从她出了倚红楼,服用过洗筋伐髓丹后,月事便十分正常规律,为什么她会忘了这回事呢可,早知道又如何这时候还没有事后药,而她也不会去服用事后药,孩子对她而言,是爱心值。

“周,你怎么了脸色不好。”

“没事,来我扶着你。”

“谢谢,周。”

“”她是不会让孩子变成私生子的,与其去找不知底细的秦少卿,还不如将就风流十二少。与其让他去倚红楼祸害红牌阿姑,还不如让他老实安分的当她孩子他爸,是便宜爸爸想一想,给陈振邦戴一顶绿帽子,心底那点忧心也淡了,她有系统在手,她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