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重月是头一回见秦野, 但却不是第一次才晓得他。
作为天才画师秦峥的儿子, 秦野还是画师的时候,息重月就已经从那帮宫廷画师嘴里听说过了。
后来,谁都没想到, 秦野竟会放弃一片光明的画师前途, 弃笔从武,成了豫州上都护伍昆身边的红人。
更令人意外的, 还是小小年纪头一回带兵前往边城,就立下了让人刮目相看的战功。
秦野, 在人还没来京城之时, 名声早就已经在京城世勋权贵圈里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年轻,有手段, 还很有城府, 宛如锋芒毕露的一把神兵,谁若能把控住, 那将无往而不利。
反之, 无法把控的, 便会被这把神兵给伤着,轻则断臂流血,重则丢掉性命。
对这样的年轻人, 谁都不敢小觑。
更勿论他这个息家少家主,早在云府复选会之时,便注意到了这个凶兽一般的少年。
此时亲见,息重月皱起了眉头。
桀骜难驯, 阴鸷狠厉,不是个好相与的。
这样的人,他很难想象会拿自个的真心出去交付。
在息重月打量秦野的同时,秦野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
息重月,息家这一辈最为出色的子弟,不出意外,待到他成亲,就会成为息家家主。
大夏顶级门阀世家,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底蕴,可等息重月做家主,息家如无意外,至少还能兴盛两百年。
由此可见,这人颇有卓然才华,是真正有气度的世家子弟,非那等纨绔草包。
“让息九颜出来”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目下姜媃的下落要紧。
秦野半点都不避让,纵使他现在麾下势力比之息家稍有不如,但闹个鱼死网破,息家也落不到好去。
是以,兴许旁人会忌惮一个息姓,但在秦野眼里,也就那样了。
总归,他除却姜媃,什么都不在乎。
少年这样的决心,隐约从狭长的凤眸流泻出来,还未迭起就化为锋利兵刃,割人肌骨。
息重月思忖几息,摆手挥退护院“你跟我来。”
护院退去,秦野信步上前,流朱指间扣着不起眼的绣花针,随后跟着。
三人进了息重月书房,黑梨花木的书案上,那柄绘着姜媃的美人扇还没收起来。
息重月伸手虚引“坐。”
秦野目光微凝,并未落座,而是直接问“我嫂嫂在何处”
息重月索性也开门见山“我弟弟息九颜做事鲁莽欠考虑,我代他道歉,兴许秦画师你还不知,你嘴里的嫂嫂姜媃,很大可能是我息家大房多年前被偷走的唯一嫡女。”
这话一落,流朱震惊,然秦野只冷嗤一声“不会,你息家丢的姑娘,不会是我嫂嫂。”
他这话说的来很是笃定,让息重月挑眉“此话如何说”
秦野却是不说了,他屈指轻敲案几,再次逼问“我嫂嫂在哪”
息重月顿了顿,定定看了秦野一会,才道“她此前风邪入体,你们可知我府上有老御医,已经用她看过开了方子了,我觉得此时,不宜挪动她。”
“不必”秦野一口回绝,“我自有灵丹妙药让她药到病除。”
息重月不好再劝说,只得带着秦野去了明珠阁。
明珠阁里,息念念被吵了起来,她不敢在息重月面前表露不满,见他过来,还急切的道“大哥,姜姑娘不大好了,她反复烧了起来,涟漪也是没办法了”
这话未完,秦野神色一凛。
他三两步上前,推开挡路的息念念,一个箭步冲进客房。
“嫂嫂”床榻上,小姑娘面颊带不正常的潮红,发丝被汗打湿,沾在鬓角,因着一身里衣都被汗湿了,又没人管,此时被窝里头冰冷一片。
秦野抱起姜媃,趁其他人还没进来之前,右手一翻,一不属于大夏的针管就出现在他手里,那针管里头还有透明的液体。
他似乎毫不犹豫,也根本不用看,只手一摸,那针管隔着潮气的里裤,就扎进小姑娘后腰下一点,粉臀上一点的位置。
“人怎么样了”息重月是第二个进来的。
秦野已经将针剂悉数都推进了姜媃皮下组织里,针管也被系统及时回收,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眼见小姑娘似乎更严重了,息重月赶紧道“再找杏老过来”
流朱快步到床边,一摸小姑娘脖子,冷汗涔涔的甚是烫手。
她当即大怒“好个息九颜,我家少夫人何时得罪你们了你们这样草菅人命”
息重月皱起眉头,正要开口解释,他身边的息念念上前半步,厉声道“你是何人这里是息家,不容你放肆”
“哼”秦野冷笑,他宽袖一拂,扯过搭在架子上的姜媃的衣裳,飞快将人裹了抱起来“息家这茬,我秦野记下了”
字字狠厉,句句带杀气,真真让人胆寒。
息念念心头一紧,娇喝道“你们简直恩将仇报,我大哥找了杏老看了好几次了,还亲自胃药,又还亲自守了大晚上,姜姑娘病的严重,和我大哥七哥又有什么关系”
秦野凤眸一眯,凌厉地落在息念念身上,他薄唇一启“流朱”
流朱唱喏“是”
众人只听她讥笑一声“还没进屋,我就嗅到一股子药味。”
她这样说着,脚尖一点,翻到窗牖外头。
息念念心头一慌,她看了涟漪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