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城微讶,倒没有提步就走。
郑丽妃含笑道:“我有一个外甥女,出身定北将军府,今年刚刚及笄,姿容尚可,性情温柔……”
轻城越听越惊讶:“娘娘也要为三弟说亲?”
“也?”郑丽妃一愣,迅速反应过来,“莫非皇后娘娘也提了这事?”
轻城点头。
郑丽妃道:“褚家除了一个奇货可居的褚六娘,哪还有别的拿得出手的姑娘?”她看了看轻城的神色,神色一变,喃喃道,“她居然舍得把褚六娘许给三殿下?”
褚六娘便是鸿胪寺卿的嫡长女,在族中姐妹中排行第六。
轻城没有答她的话。姑娘家的名声宝贵,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尘埃未定之前,她不想随意议论别人。
郑丽妃露出遗憾之色:“既然皇后娘娘已有安排,那我便不多事了。”竟是二话不说,主动退让了。
轻城不禁心生好奇,郑丽妃这么识相,到底是不愿与皇后相争,还是那位褚六娘真的这么无可挑剔,让人不由退避三舍?
不过,西北回来,赵玺似乎一下子变得抢手起来了呢。轻城心中,顿时生起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与不舍。
等到她再次被人拦下来,差点以为又是谁来为赵玺说亲。哪知定睛一看,单世瑶正站在不远处对她行礼。
轻城惊喜:“你怎么进宫了?”
单世瑶道:“我今日来拜见太后,顺便来看看公主。”
轻城走近,才发现她的眼眶是红的,不由吃惊:“你怎么了?”又建议道,“去我那儿坐一会儿吧。”
单世瑶道:“不了,时候已经不早,我马上就要随着祖母出宫。”她迟疑片刻,终于开口道,“公主,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轻城不解。
单世瑶的眼泪都快滴下来了,垂头拭了拭泪,才道:“我原叫哥哥替我约了公主一起游清波湖,赏红枫。可祖母说,我马上要出嫁了,要关在家里绣嫁妆,不能再随意出门。我,我……真的很对不起公主。”她哽咽着,越说越伤心。
原来小姑娘是为了这个难过。轻城冲她安抚地笑了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没关系,等瑶娘出嫁了,有时间了,我们再一起相约游湖好了。”
单世瑶却没有被她安慰到,眼泪反而流得更凶了。
轻城心中惊奇:她从前可没觉得单世瑶这般多愁善感。
单世瑶泣道:“公主,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别怪哥哥。他是真心待你的,可现在这样,他也没法子。”
轻城道:“我自然不会怪单公子。”心中诧异:单世瑶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不过是不能出游,怎么看她的架势好像要生离死别似的?
单世瑶红着眼睛道:“公主,你真的很好很好,是我们没福气……”话还没说完,她身边的侍女催道:“姑娘,时候不早了。”
单世瑶匆匆抹了把泪,勉强对轻城笑道:“公主,我先走了。”
“等等,”轻城叫住她,“家中是出了什么为难的事了吗?”
单世瑶摇头:“没有,没有,一切都好。”见轻城神色疑惑,她道,“有太后娘娘在,谁敢为难我们?”
这倒也是。轻城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单世瑶毕竟年纪小,又受宠,因为被拘在家里绣嫁妆不能出游伤心失望,其实也是挺正常的。
晚上,赵玺竟然赶在宫门下钥前回来了,身上清清爽爽的,一丝酒气都没有。
轻城惊讶:“不是说姜重梁休他们要为你接风庆祝吗,怎么这么早就回宫了,连酒都没沾?”
赵玺道:“那帮小子在一起就没好事,喊花娘,听小曲,太没意思了。我只喝了一杯应个景,略坐一坐就回来了。”
钱小二在后面听得目瞪口呆:根本没有的事。几次教训下来,有您这个不留情面的在,梁公子他们从来不敢喊花娘,您怎么忽然这么说?
轻城心中却是欣慰:蛮奴的性子虽然无法无天了一点,却知道洁身自好,也不枉自己教他一场。只不过,“你不用回府休息吗?”
赵玺道:“父皇抱恙,我前些日子一直在外,未能尽孝,如今我回来了,自然也要侍疾。这几日会住在宫中,大概要打扰姐姐了。”
轻城惊喜,自赵玺十一岁出宫开府,便再也没有在宫中常住过。两人虽也能不时见面,但到底照顾不便。如今他能在宫中多住几日,她自然是欢喜的。
只是他这话说的,“你什么时候学得这种说话做派了,跟姐姐还见外?”
赵玺目光粲粲:“姐姐既然这么说了,可休要怪我到时不见外了?”
“我怎会怪你?”轻城说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可他又是顺着她的话答的。她摇摇头,摆脱心里古怪的感觉,对他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请你帮忙。”
“什么事?”
轻城道:“你帮我查一查,平安伯府最近有没有出什么事?”
宫外的消息,她原先一直是拜托姜羡鱼和姜玉城帮她查的,但自从赵玺开府,又有了自己的情报渠道后,查消息的事便都转交到了他头上。
赵玺目光微闪:“姐姐怎么忽然想到查这个?”
轻城将单世瑶找她的事说了一遍:“我心里总觉得不安,还是查一查的好。”
赵玺应下,一边想着单家的动作倒快,一边笑吟吟地安慰她道:“有太后在,单家不会有事,应该就是单家姑娘说的原因。姐姐也不要难过,等父皇身体好了,我陪姐姐去游湖。”
轻城忍不住笑,蛮奴真是越大越贴心了。
赵玺看她眉目弯弯,玉颊流霞,一对桃花眼儿光芒璀璨,流盼生辉,不由心中大动。他忽然凑近,低低叫道:“姐姐。”
“嗯?”她应了一句,却见他抬起手来,指腹轻轻落到她的面颊上。
轻城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避开。
他道:“别动!”那声音喑哑,几乎就在她耳边响起,灼热的呼吸喷在她小巧的耳垂上,引起她一阵战栗。
他离得似乎太近了些。
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面颊上来回抚动,轻城整个人都僵住了,就听他道:“这里沾了灰。”
是,是吗?她僵硬地道:“多,多谢。”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薄薄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飞快地说了一句话。
“轰”一下,仿佛热浪席卷,她一下子从头红到了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