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少年十五六七的年纪,着一身青衣,双袖撸至肘窝,满手黑泥,像极了插秧的农夫,可脸蛋俊俏不凡,黑漆漆的眼珠看着精神饱满,略见精壮,全身上下活力四射,血气方刚。
少年愤愤说道:“昨夜遭了风雨,这泥本就松弱,你这大乌龟又照上面一摔,我刚种下的峨眉含笑就给你拦腰折去,上次踩死天南星的也是你这乌龟,不教训你一下,实在可恶!”
文校尉起身拍了拍土陪笑道:“公子喜爱花草,又独具匠手将这花园点缀的情趣盎然,你看这佳木葱茏好生安逸啊,我一时欣赏入醉,忘了脚下才不慎坏了花草,还望公子见谅才是。”
“文乌龟,夫人教的说辞和你嘴角这酥屑一样,见了八百遍了,是熟悉又没趣,可不能放过你,你今天可得赔我苗子。”
“大将军府的酥就数这最好吃,公子吃惯了觉得没趣,俺可觉得好吃得紧啊,哈哈。”
夏清听见外面动静出门喝到:“寒儿!休要缠着文校尉,快过书房来!”
“公子,大将军叫你呢!”
少年瞪了瞪文烃说道:“下回若随父亲出临安郊山,记得寻些叶子来赔我!我还要灵讲寺后山的无患子。”
文校尉诺诺答道:“是,是,一定,就是庆云老秃驴的大佛珠子俺也给公子弄来”
“我要那老东西的珠子干嘛?只要他后山的无患子,不多,十株就行,你定要赔我!”
“公子趁火打劫啊,这可比那珠子难取了去,俺要事在身先走了。”说罢文校尉便入了回廊不见了影。
夏寒一脸不开心,席地而跪,心细致拾掇着残败的嫩苗。却不知夏清什么时候站在了隔壁责备道:“夏寒,你整天钻在这花草堆里没点将军府的男儿样,净瞎胡闹,把手洗了,过来给爹打两套拳。”
“练拳,练拳,整天都是练拳,练拳有什么好,一点都不好玩!”夏寒虽嘴上逞着能,但还是乖乖冲净了手,跟去了后庭。
后庭练武场左右摆排着亮铮铮的各式兵器,看台上夏清抚茶危坐,庭边围了一群训后府兵汉子休憩,庭中站着一壮硕府兵汉子,赤裸着上身,满脸横肉貌相凶狠,沙场杀伐惯之人,今日对手显是功夫不弱,汉子也不多言语,只说:“公子,发招罢!”
夏寒得意说道:“实在是无趣!我让你四招,你放马过来罢。”
汉子见夏寒如此轻蔑,踏上一步,朝着夏寒门面就是呼的一拳,径取要害,这一拳迅猛之疾,眼见汉子拳击到眉,夏寒左脚一实,右脚一虚,身子微侧,汉子这拳打了个空响。
夏寒漫不经心挑衅般的喊道:“一!”
汉子手长脚长,瞬息之间,上前连掏三爪,夏寒背手轻敌,左右横躲闪过两爪,料想汉子俯身反手回掏,爪住夏寒腿腱用力一卸,像是老鹰捉鸡般将夏寒扔在了半空,夏清在看台看的心旷神怡大呼道:“妙!”
夏寒滑在半空,全身尽是弱点,围观众人纷纷惊呼:“危险!”,夏寒却不以为意,顺势朝汉子肩脖借力一踢,轻易化解,稳当落地。
“二!”
众人皆称道:“好身法!”
汉子些恼,双腿发劲,猛向夏寒扑去,人影晃动之际,身子已抢到眼前,夏寒像极了插翅的蛾子,烂漫翩舞,任那汉子使了十来拳,却无一拳中的!只管口中稀松平常般数着数“三,四,五,六,七……”
不时,夏寒已拆到六十多招,汉子出拳没了章法,一通暴雨梨花对着人影胡乱锤砸。“六八,六九……”
这时庭外文校尉着一身朝服赶来说:“大将军,一切妥帖,可即刻出发。”说罢又踮脚朝庭内看了看,回过头抿了抿嘴喃喃说道:“自讨苦吃,自讨苦吃,不得当,不得当!”
又过了十几招,夏寒觉得着实无趣,没了心机,身子主动向上一迎,重重吃了汉子两拳,摔了回去,顿时臂膀皮开肉绽来。
夏清袖手一摆:“不看了,无趣得紧”便匆匆提起官帽离了庭去。
走了不远处呼道:“文校尉,别偷茶了,快跟上来。”
文校尉急急往嘴里灌了两口茶水,鼠也似的窜了过去。
叶缝中洒落的斑驳光束,错乱的扫在夏寒脸上泛起延绵的光浪,他眯着眼睛吁吁喘道:“哼!早…说…无趣了,练武啊…就是世上最无趣的事情。”
天上的太阳慢慢掉了下来,这个树底下酣睡的懵懂少年还不知道,醒来后,等待他的将是整个武林。